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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昭点点头,语气平静:"
那提前祝你们一家在巴黎生活愉快。
"
"
但我不会走。
"
赵常之突然抬头,眼神坚定,"
我跟爹说了,我要留在北平。
"
他的声音微微颤:"
我们出生就在这里,死后祖坟也在这里,北平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为什么要走?"
段明昭的眉头微微舒展,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赵常之上前一步,拉住段明昭的手臂,声音低沉而认真:"
明昭,让我跟你一起吧。
"
他的眼神灼热,像是燃着一团火:"
我想和你一起,守护北平。
"
段明昭定定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曾经的“兄弟”
那个总爱穿精致西装、谈论洋酒与舞会的少爷,眼里竟也有了他熟悉的倔强。
如果是段明兰,此刻一定会狠狠甩开赵常之的手,再不屑的上下扫视他一眼,再说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
可他是段明昭。
许久,他缓缓点头:"
好。
"
赵常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得到了某种珍贵的认可。
"
不过,"
段明昭的声音依旧冷静,"
这条路不好走,可能会死。
"
赵常之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
我知道。
"
他松开手,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张支票,递给段明昭:"
这是赵家存在汇丰银行的一部分资金,足够支撑北平驻军半年的军饷。
"
段明昭接过支票,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眉头微挑:"
你爹知道吗?"
赵常之摇头,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他不知道,但我是赵家唯一的继承人,这笔钱,我有权动用。
"
段明昭将支票收好,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谢谢。
"
“不用谢。”
赵常之笑着看向段明昭:“这是兄弟早就该做的。”
两人并肩站在门廊下,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雪又悄悄下了起来,落在他们的肩头,转瞬即逝。
乙亥年的北平,雪花簌簌落下,覆盖了青灰色的屋瓦和朱红的门楣。
新年将至,北平的局势似乎渐渐稳定下来。
日本领事馆不再频繁活动,亲日派的官员们也收敛了气焰,连南京派来的特派员都暂时偃旗息鼓,回南京述职去了。
街头的报童开始吆喝着"
邵庭新戏即将登台演出"
的新闻,茶馆里的说书人又开始讲起才子佳人的老段子,连警察局的巡警都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可邵庭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所有势力都在暗中积蓄力量——日本人蛰伏在领事馆内,亲日派蛰伏在政府机关里,南京的特派员蛰伏在回程的火车上。
而他和段明昭、段明兰的任务,就是在这场风暴真正来临前,为更多的北平百姓争取一线生机。
尽管外头风声鹤唳,但年关将至,家家户户仍贴上了手写的春联,门楣上挂着红灯笼,街头巷尾不时传来鞭炮的脆响。
小孩子们穿着新棉袄,在雪地里追逐嬉闹,故意将炮竹埋进雪堆里,等着"
砰"
的一声,炸得雪花四溅,如同又下了一场新雪。
他们咯咯笑着,脸蛋冻得通红,眼里却盛满了纯粹的快活。
胡同里的老字号早早挂出了"
年年有余"
的招牌,伙计们呵着白气往店里搬年货,酱菜缸里的甜面酱咕嘟冒泡,油锅炸着丸子,金黄的油花溅起香气,混着蒸馒头的麦香,在整条街的空气里缠缠绕绕。
这是战火纷飞的年代里,难得的安宁时刻。
由于段元帅的丧期未过,段公馆没有贴春联,也没有挂红灯笼,府上依旧素净。
但厨房里却热火朝天,仆人们忙着准备年夜饭。
红烧肉的酱香、清蒸鱼的鲜味、还有刚出锅的饺子香气,从厨房的窗缝里钻出来,飘满了整个后院。
自从段元帅去世,段家的权力更迭比邵庭想象的还要快。
段明昭雷厉风行地接管了军权,段明兰稳住了政商两界,甚至连赵常之都天天泡在军部,跟着段明昭查军备、理防务,倒真没了从前那副公子哥的散漫。
"
张管家,"
一个仆人匆匆跑来,"
少帅和小姐回来了,还带了邵老板。
"
管家点点头,脸上堆起真切的笑容:"
我这就去迎,难得大家一起吃顿团圆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