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里,可是你自己点头同意的!
"
段明昭耳根一热,声音陡然提高:"
我那是——"
他猛地刹住话头,压低嗓音咬牙切齿:"
我那是给你们面子!
什么破戏班子,也值得我专门跑一趟?!
"
"
得了吧,"
同学挤眉弄眼,"
庆喜班的邵老板,那可是北平城最红的戏子!
他前段时间唱的《贵妃醉酒》连我们教官都夸他唱得好,说是有生之年必听一次!
"
"
闭嘴!
"
段明昭恼羞成怒,"
我管他红不红!
我对戏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
他突然哽住,因为同学从怀里掏出一张戏报,上面赫然印着邵庭的戏装照。
水袖半遮面,眼尾绯红如血,美得惊心动魄,明明是戏装,却偏有种说不出的韧劲儿。
段明昭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
怎么样?"
同学得意洋洋,"
去不去?"
段明昭一把抢过戏报,粗鲁地塞进自己军装口袋:"
嘁,去就去,不就是个戏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吗,有什么可稀罕的!
"
卫兵们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戏子”
这个在段家堪称禁忌的词。
"
得了吧,"
同学促狭地笑,"
你姐从伦敦回来,不也常去庆喜班?她包养的那个花旦,不就是庆喜班的?"
段明昭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段明兰是段明兰!
我是我!
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崩了你?!
"
他作势要掏枪,几个同学哄笑着跳开,一边往自家车跑一边喊:“三点!
别忘了!
你姐都帮你打好招呼了!”
段明昭气得一脚踢飞月台上的小石子,转头瞪向憋笑的卫兵:"
看什么看?!
上车!
"
他转身大步走向轿车,背影僵硬得像块钢板。
车窗外,同学还在挥着手喊:“三点啊段明昭!
别忘了——”
段家公馆坐落在北平城西,灰砖青瓦的洋楼掩映在几株老槐树下,门前立着两个持枪的卫兵,腰间别着锃亮的驳壳枪,枪把上系着红绸,在晨风中微微晃动。
段明昭的轿车碾过青石板路,停在公馆门前。
他推开车门,大步跨上台阶,军靴踏在花岗岩上,出沉闷的声响。
客厅里的留声机正放着周旋的《夜上海》,段明兰歪在真皮沙里,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西式裙装,指尖夹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漫过她刚烫好的卷。
烟雾缭绕间,她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北平日报》,版面上“庆喜班邵庭扮花衫压轴献唱”
的标题格外醒目。
段明昭一进门就黑了脸,几步上前,一把抽走她嘴里的烟,狠狠摁灭在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里。
"
姐,你一女人老抽烟干什么?"
他眉头皱起,"
又不健康。
"
段明兰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雾,红唇微勾:"
明昭,你这是封建思想。
伦敦街头的女人,十个里有八个抽烟。
"
她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该多看看新书,少学那些老派规矩。
"
段明昭冷笑一声:"
哦?那你告诉我哪本书里的新思想教你去包养戏子了?"
他故意拖长音调,"
那个戏子叫什么来着?苏——砚——清——是吧?"
段明兰呛了一下,烟灰落在报纸上。
她随手掸了掸,反唇相讥:"
你怎么不说北平城多少老爷家里养着姨太太?凭什么男人能在梨园找相好,女人就不行?"
段明昭被噎得一时语塞,耳根微微红。
段明兰趁势又点了一支烟,悠悠道:“听说你们下午要去庆喜班看邵老板的戏?”
段明昭猛地抬头:“谁说的?!”
“你那几个同学啊,一口一个‘姐姐’,比你这亲弟弟还热络。”
段明兰吐了个烟圈,笑得暧昧,"
那小邵老板啊,腰比女人还软,眼神比刀子还利——"
她故意顿了顿,瞥见弟弟绷紧的下颌线,才继续道:"
可惜性子太傲,给多少钱都不肯陪客,不然早被人摘走了。
"
段明昭一把抓起茶几上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
你一个姑娘家,整天把包养戏子挂嘴边,像什么话?!
"
瓷片四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