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已经两日了,还没有回到最初的地方,或许自己是该回去看看了,虽然不能走进去,但远远地看上一眼,或许也能了些思念之苦吧。
不再耽搁,那黑衣缓缓飘动,他的身影与一个又一个的行人擦肩而过,终于消失在滚滚的人潮之中。
龙台京华的喧嚣在朱雀大街的尽头戛然而止,如同潮水撞上堤岸。
拐入这条无名背巷,鼎沸的人声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厚壁隔绝在外,世界骤然沉静下来。
巷子幽深而狭长,仿佛一条被岁月遗忘的隐秘甬道。脚下的青石板早已被无数足迹和风霜打磨得圆润光滑,凹陷处积着潮气的湿漉漉的水渍,映着上方一线狭窄、灰蒙蒙的天空和青石缝隙中的青苔。
两侧高墙夹峙,墙皮斑驳脱落,露出内里沉默而黯淡的青砖底色,砖缝里倔强地钻出几缕细弱的青草,在微凉的春风里无声摇曳。
空气里浮沉着旧木的微朽、湿土的微腥、远处炊烟的微呛,以及一缕......极其微弱却如同烙印般刻入肺腑的熟悉气息——那是混合了甘草微甜、艾草微辛和岁月陈酿般微苦的药香。这缕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探入苏凌的心口,轻轻一捏,便泛起一阵细密而深沉的酸胀。
那个黑衣年轻人——苏凌,隐在巷口一截断墙投下的浓重阴影里,那身深黑色的宽大长袍,几乎与身后剥蚀的墙面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锐利而幽深,穿透巷中浮动的微尘,牢牢锁住尽头那方小小的门庭——“不好堂”。
那小小的铺面,静默地蜷缩在巷子最深处,如同藏在这繁华帝都褶皱里的一颗温热的旧痣。
黑木老匾悬于门楣,“不好堂”三字漆色虽已黯淡,却依旧筋骨铮铮,那是苏凌与杜恒当年倾尽所有盘下这铺子时,一笔一划刻下的笨拙而认真的誓言。
门楣两侧,那副熟悉的旧联在穿巷而过的微风中轻轻晃动:“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
字迹如昨,墨痕里仿佛还凝结着两人当年挂起它时,为高低左右争执不休的笑语。
真正引人注目的,是门前挺立的两株枫树。它们并非参天巨木,却虬枝盘结,苍劲有力,饱经风霜的深褐色树皮皲裂如鳞甲,枫叶浓密而沉郁,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一种近乎墨绿的、凝重的光泽。叶无风亦微微低语,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这方小天地古老而沉稳的呼吸。
树荫之下,一架老旧的竹制晒药架斜斜支着,上面稀疏铺陈着些新采的草药,叶片在枫叶滤过的微光里透出星星点点的绿意。几只散养的鸡,在松树粗壮的虬根旁悠闲地踱步、啄食,发出咕咕的低鸣。
堂门敞开着,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晃动。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穿着洗得发白、肘部甚至磨出了毛边的蓝布短褂,正背对着巷口,在柜台前忙碌。
那微胖而结实的背影,那随着抓药、称量而自然耸动的肩膀,透着一股苏凌刻入骨髓的、近乎憨直的韧劲儿。
——杜恒!
苏凌的呼吸猛地一窒,一股滚烫的热流猝然冲上鼻腔,灼烧着眼眶。
只见杜恒侧过半边脸,对一位拄着拐杖、絮絮低语的老妪露出笑容——那笑容憨厚朴实,嘴角咧开的弧度,眼角的细纹,都是苏凌在无数个孤寂寒夜里反复咀嚼的模样。
杜恒耐心听着那老妪说话,点点头,接过老妪递来的几枚被摩挲得温润发亮的铜钱,转身踮脚,伸长手臂,在那顶天立地、布满无数小抽屉的深褐色大药柜前熟稔地摸索、拉开、抓取。
他厚实而粗糙的手指捻起几味药草,放在小秤上细细称量,然后铺开一张泛黄的粗纸,将药材小心归拢包好,再用纸绳一圈圈缠绕,打上一个结实又略显笨拙的结。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包裹的不是寻常草药,而是某种不容有失的承诺。
就在杜恒微微仰头,去够药柜上层一个略高抽屉的刹那,午后一缕微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