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都官场那平静水面之下,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与残酷。
苏凌静静地听着丁士桢这番近乎泣血的控诉,面上虽依旧平静,心中却已是波澜起伏,疑窦丛生。
丁士桢所言,听起来合情合理,将孔鹤臣的狠毒与自私剖析得淋漓尽致,也将其自身的无奈与绝望渲染得极为真切。
若单听这一面之词,恐怕任谁都会对孔鹤臣的背信弃义感到愤慨,对丁士桢的处境报以同情。
然而,苏凌却并未轻易被这份“真情”所打动。
他脑海中飞速闪过之前所掌握的信息碎片。
从欧阳旧宅找到的、刻着“丁”字的铜钱和刻着“孔”字的腰牌;浮沉子提及红芍影与朝中大员勾结;以及更早之前,通过某些渠道了解到的一些关于当年户部贪腐案、欧阳秉忠冤案,甚至更久远之前,某些促使萧元彻与边章彻底决裂的暗中谋划......
所有这些线索,无一不指向孔鹤臣与丁士桢乃是紧密同盟,是捆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共同策划并实施了诸多见不得光的勾当!
这样两个利益深度绑定、共同掌握着无数秘密的“盟友”,怎么可能仅仅因为自己这个新任黜置使的到来,因为一场尚未可知结果的察查,就如此轻易地、彻底地反目成仇?
甚至到了需要一方毫不犹豫地将另一方连同其整个势力连根拔起、当做弃子牺牲掉的地步?
这不合逻辑!更不符合政治斗争的常态!
再者,退一万步讲,即便孔鹤臣真的如此狠毒绝情,决定牺牲丁士桢以求自保。
那丁士桢呢?他堂堂户部尚书,执掌天下钱粮多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自身也绝非易与之辈,岂会就这般毫无反抗之力,乖乖引颈就戮?甚至到最后,走投无路到需要向他这个“敌人”——萧元彻派来的钦差——来求救?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是不想反抗?还是不能反抗?或者......这根本就是他与孔鹤臣合谋演给我看的一出苦肉计?目的就是为了骗取自己的信任,将自己引入更深的陷阱?
苏凌心中警觉频生,各种可能性飞快闪过。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目光重新变得清澈而锐利。
他看向仿佛沉浸在被背叛痛苦中的丁士桢,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回避的探究,缓缓开口问道:“丁尚书所言,确是令人扼腕......若孔鹤臣果真如此行事,那其心性之凉薄,手段之狠辣,着实令人心寒。”
他先是稍稍认同了一句,随即话锋陡然一转,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但是,晚辈仍有一事不明,百思不得其解,还望尚书大人解惑。”
丁士桢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苏凌道:“苏大人请问......”
苏凌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丁士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既然孔鹤臣已然摆明了车马,要将您与整个户部推出去做那替罪羔羊,弃之如敝履......那为何......您却似乎毫无反抗,反倒是逆来顺受,任其摆布,甚至......亲手写下了这份等同于自掘坟墓的名单呢?”
苏凌的语气加重,充满了不解和质疑。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以尚书大人您的位置和能量,即便不能反制,也总该有所挣扎、有所应对才是?为何最终......却会选择将希望寄托于晚辈这个初来乍到的‘敌人’身上?这......究竟是何道理?”
苏凌这个问题,可谓直指核心!
他就是要看看,丁士桢如何解释他这种看似完全不合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