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毫不客气地反问道:“哦?是吗?可即便您如今配合孔鹤臣,乖乖写下这份名单,不也同样成了他的替罪羊?您所担心的那些——身败名裂、牵连户部——难道就不会生了吗?”
“您以为,孔鹤臣会好心替您遮掩?只怕到时候,所有的污水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泼到您身上吧!”
丁士桢似乎早就料到苏凌会有此一问,他无力地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惨淡和绝望的笑容,声音低沉而颤抖道:“不一样的苏大人不一样的只要我配合他乖乖听话他他会看在往日‘情分’上也会为了尽快平息事端,避免节外生枝他会尽力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苏凌心中一动,眯缝着眼睛问道。
丁士桢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声音飘忽。
“他会在所有丑事尚未完全暴露于天下之前精心为我安排一场看起来毫无破绽的‘意外’比如失足落水,比如突恶疾总之,我会‘合理’地死于那场意外人死魂灭,一了百了按照官场惯例,许多事情,也就不会再深究下去了”
“如此一来,丁某这身污名,或许便能稍稍掩盖,至少不会那么赤裸裸、血淋淋地暴露于世人面前也不会让户部因我而彻底名声扫地这这已经是他能给我的最好的结局了”
“意外死亡?!”
苏凌闻言,心中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好狠毒的手段!
好精妙的算计!
他瞬间明白了丁士桢的恐惧来源!
孔鹤臣这不仅仅是要弃子,更是要将这颗棋子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榨干——用一场看似合理的意外死亡,来彻底终结调查,掩盖所有可能被深挖的真相!
而丁士桢,为了保全那点可怜的、虚伪的名声,竟然愿意接受这种安排!
这简直是将人性的软弱与官场的黑暗演绎到了极致!
苏凌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苏凌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目光变得更加深邃。
他盯着丁士桢,缓缓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那迫使丁尚书您如此委曲求全、甚至连性命和身后名都要寄托于仇敌之手的第二个原因,又是什么呢?”
丁士桢听到这个问题,身体似乎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看向苏凌,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还有一种深深的忌惮。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声音低沉而意味深长。
“苏黜置使孔鹤臣之名,您自然是早就如雷贯耳。
您定然认为您已经很了解他了,对吗?”
苏凌一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下意识地道:“自然有所了解”
丁士桢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带着恐惧的笑容,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听去。
“不苏大人您不了解您或许知道他的官职,知道他的名声,知道他的派系但您真的知道孔鹤臣他到底是谁吗?”
“他到底是谁?”
苏凌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时愕然,眉头紧锁,心中疑云大起。
“丁尚书此言何意?他不就是大鸿胪孔鹤臣吗?难道他还有什么其他隐藏的身份不成?”
丁士桢的话,如同在深潭中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在苏凌心中激起了更大的波澜和更深的不安。
丁士桢面对苏凌的追问,脸上露出一抹极其苦涩而又带着深深恐惧的笑容。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无奈地看了一眼苏凌,方才开口。
“苏大人,孔鹤臣,明面上的官职,乃是朝廷大鸿胪。
大鸿胪之职,掌诸侯及四方归义蛮夷礼仪、朝贡宴劳、给赐送迎之事,并主持封拜诸侯及其嗣子之礼仪,兼管四方郡国上计之吏听着似乎职权不小,实则在如今这天下格局之下,多为清贵闲散之职,并无多少实权。
其官秩,不过从三品而已。”
苏凌默默点头,这些他自然清楚。
大鸿胪在太平年月或可显赫,但在如今这诸侯林立、皇权式微的乱世,其职权确实大多流于形式,远不如六部尚书这类掌握实权的官职来得重要。
丁士桢的话锋随即一转,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但是苏大人,您有没有认真想过一个问题?”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凌,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一个官秩仅仅从三品、手中并无多少权柄的大鸿胪他凭什么凭什么就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动我这位正二品的户部尚书?甚至将我当做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
“又凭什么能让朝廷六部其余几位尚书,大多对他马是瞻,唯命是从?即便偶有龃龉,也绝不敢公然与他撕破脸皮?”
“再凭什么他的影响力能上达天听,甚至在天子面前也颇有分量?又能下至黎庶,在民间清流士子中拥有极高的声望?”
“更凭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