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间的陶罐里,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白色的蒸汽裹着米香,弥漫在小小的木屋中。我用木勺轻轻搅动着粥底,确保米粒煮得软烂,又往里面加了一小撮盐——郑明远刚醒,肠胃虚弱,清淡的白粥最是合适。小玉蹲在灶边,尾巴轻轻扫着地面,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像是在催促粥快点煮好。
待粥晾至温热,我端着陶碗走到床边。郑明远已经醒了,靠在床上,正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陶碗上,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郑郎君,粥煮好了,你趁热喝点吧。”我将陶碗递到他面前,碗沿还带着温热的触感。
郑明远没有立刻接碗,反而抬眸看向我,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周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向姑娘请教。”
“郎君请讲。”我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猜到他要问什么,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姑娘是如何知晓在下姓郑的?”他的目光锐利如剑,紧紧盯着我的眼睛,“那日在下与吞汉司的人拼杀,场面混乱,姑娘若只是偶然路过,怎会恰好听到在下的名字?”
果然,他还是起了疑心。我定了定神,语气平静地解释:“那日我带着小玉去镇上送衣裳,路过树林时,听到里面有打斗声,便躲在树后偷看。我看到王郎君的人围着你,为首的黑衣人喊了你一声‘郑明远’,我才知道你的名字。后来你中了伤,他们走后,我才敢出来救你。”
我怕他不信,又补充道:“你若不信,可以问小玉。当时它也在,还对着树林里的动静‘喵呜’叫了好几声呢。”
小玉像是听懂了我的话,从灶边跑过来,跳到床边,对着郑明远“喵”了一声,尾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
郑明远看着小玉温顺的模样,又看了看我坦诚的眼神,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接过陶碗,声音低沉了些:“是在下多心了,姑娘莫怪。”
“无妨,”我笑了笑,“换做是我,恐怕也会起疑心。毕竟现在局势复杂,小心些总是好的。”
郑明远不再说话,端着陶碗,用勺子小口喝着粥。米粥煮得软烂,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米香。他喝得很慢,似乎在细细品味,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碗粥下肚,他放下陶碗,脸色比之前好看了许多,眼底也有了些血色。
“多谢姑娘费心。”他看着我,语气里多了几分真诚的感激,“在下重伤在身,连累姑娘照顾,实在过意不去。”
“郎君不必客气。”我收起陶碗,“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收拾一下,不打扰你了。”
说完,我便转身退出房门,轻轻带上了木门。走到院子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郑明远的眼神太过锐利,让我有些紧张,幸好解释清楚了,没有让他误会我是细作。
木屋之内,郑明远靠在干草堆上,目光落在窗外。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却无心欣赏,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日被追杀的场景。
他本是绍兴年间的进士,自幼饱读诗书,兼修武艺,原想入朝为官,辅佐君王,收复失地。可朝廷偏安一隅,一心与金国和谈,他多次上书力谏,却石沉大海。后来他看透了朝廷的腐朽,便弃官而去,召集天下义士,组建抗金义军,誓要将金人赶出大宋的土地。
可没想到,王畯父子与金国勾结,不仅处处打压义军,还派出死士追杀他。那日在树林里,若不是周清如出手相救,他恐怕早已成为吞汉司的刀下亡魂。
“岳元帅……”郑明远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悲愤。岳飞元帅率领岳家军抗击金兵,屡建奇功,却被奸臣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害死在风波亭。他还记得小时候,父亲给他讲岳元帅“精忠报国”的故事,那时他便立志,要像岳元帅一样,为大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如今,他空有一腔热血,却连自身都难保,怎能不气闷?
想到救自己的周清如,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那姑娘温柔善良,照顾他尽心尽力,可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是周诺的女儿,周诺是因力主抗金而死,按说她与自己志同道合,可在这乱世之中,人心难测,他不得不防。
“罢了。”郑明远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本就是个心胸开阔的人,既然暂时无法分辨周清如的身份,与其整日疑神疑鬼,不如坦然面对。若是她真的是细作,自己现在重伤在身,也无力反抗,大不了一死,能为抗金大业捐躯,也算是死得其所。若是她真心相救,自己更该好好养伤,早日康复,继续带领义军抗击金国。
想通了这一点,郑明远心中的郁结顿时消散。接下来的日子,他不再胡思乱想,安心养伤。我每日都会给他换药、熬粥,偶尔还会跟他讲些镇上的见闻,或是周清如记忆中父亲周诺的故事。
郑明远也渐渐放下了警惕,偶尔会跟我讲些义军的事,讲他们如何在边境与金兵周旋,如何保护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让我更加敬佩他的侠义之心。
小玉也渐渐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