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克庄园,就在雷古拉伯爵的领地边缘。
第二天清晨,女仆把行李箱搬上马车时,我还在想罗杰的眼神。那眼神像淬了冰,落在身上时凉飕飕的,让我想起仓库里那个铁面人。
“小姐,布莱克庄园要走三天呢。”女仆掀起车帘,“您要不要先睡会儿?”
我钻进马车,软垫陷下去块。车窗外的房屋慢慢往后退,石板路变成泥土路,两旁的树越来越密,枝叶缠在一起,把天空遮得只剩条缝。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突然晃了晃,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喊:“前面有棵树倒了!”
我掀开车帘,见棵老橡树横在路中间,树干上有个黑漆漆的树洞,像只睁着的眼。罗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正站在树旁抽烟,烟圈在空气里散得慢,他看见我时,抬手摘了摘帽檐。
“莉莉小姐?”他走过来,黑色大衣扫过草叶,“要去布莱克庄园?”
我攥紧了裙角:“你怎么知道?”
“玛莎夫人是我远房亲戚。”罗杰笑了笑,眼角的纹路很深,“我正好也要去那边,不如同行?”
车夫正急得团团转,罗杰却弯腰摸了摸树干,突然从靴筒里抽出把匕首,往树洞里捅了捅。“哗啦”一声,树洞里掉出堆骨头,白森森的,像是人的指骨。
我吓得往后退了退,撞到马车的木板。罗杰却像没事人似的,用匕首把树干劈开,动作快得像劈柴。“这树被虫蛀空了。”他回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笑意,“小姐别怕。”
树干被劈开时,我看见断面嵌着块铁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汉”字——是汉密尔顿的姓。
马车重新上路时,罗杰坐在车夫旁边,背影挺直。我扒着车窗看他,总觉得他的手在发抖,像在按捺什么。女仆递来块三明治,我咬了口,面包干得噎人,突然想起滔宠煎的鱼,眼泪“啪”地掉在裙角上。
“小姐怎么哭了?”女仆慌了。
“没什么。”我擦了擦眼泪,“风迷了眼。”
夜里马车停在间小客栈,老板娘是个胖女人,围裙上沾着面粉。她把我领到二楼房间时,压低声音说:“小姐别开窗,昨晚有个旅人被狼叼走了。”
房间里只有张床,我躺下时,听见隔壁传来说话声——是罗杰和老板娘。
“霍克老头死了。”老板娘的声音发颤,“就在巷子里,脖子被拧断了。”
“知道了。”罗杰的声音很沉,“星盘图拿到了吗?”
“在这儿。”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悄悄爬起来,凑到门缝边看,见罗杰手里拿着张羊皮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像蜘蛛网。老板娘递给他个布包,打开时,里面滚出颗牙齿,黄澄澄的,像是人的臼齿。
“这是汉密尔顿的牙。”老板娘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伯爵要这个做什么?”
罗杰没说话,把牙塞进怀里。他转身时,目光扫过门缝,我赶紧缩回身子,躲在门后大气不敢出。过了会儿,脚步声远了,她才敢趴在床上哭——霍克老头定是被罗杰杀了,他找星盘图,定和那个祭祀有关。
天快亮时,我被冻醒了。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了,冷风灌进来,吹得窗帘直晃。我走到窗边,见楼下的空地上站着个黑影,正仰着头看我,脸被帽檐挡着,手里举着幅画——正是昨天老头展示的五马分尸图。
“小姐,该出发了。”
罗杰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我吓得回头,见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件大衣:“早上冷,披上吧。”
我接过大衣时,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凉的,像刚摸过雪。罗杰的袖口沾着点暗红的东西,像是血迹。
“昨晚睡得好吗?”他问。
“还好。”我别过脸,“什么时候能到布莱克庄园?”
“中午就到了。”罗杰笑了笑,“玛莎夫人定等急了。”
马车重新上路后,我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我回头看了眼,见车厢后的布帘被风吹起个角,露出双眼睛,黑沉沉的,正死死地盯着我。
“啊!”我尖叫出声。
罗杰猛地回头,布帘“唰”地落了下来。“怎么了?”他问。
“有人!”王尧指着车厢后,“刚才有双眼睛!”
罗杰掀开布帘看了看,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小姐怕是看错了。”
可我明明看见那双眼了,眼白是浑浊的,像蒙着层灰。我缩在角落里,把大衣裹得紧紧的,心里直打鼓——这趟布莱克庄园之行,定没那么简单。
中午时分,马车终于驶进片庄园。大门是雕花的铁门,上面爬满了常春藤,门柱上蹲着两只石狮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庄园里种着很多玫瑰,红的白的,开得正盛,空气里飘着甜腻的香气。
“莉莉!”
个穿紫色长裙的女人站在台阶上,看见我就迎了上来。她的头发花白,脸上有很多皱纹,却笑得很亲切——正是信上的玛莎姨妈。
“姨妈。”我被她拉着手,心里却直发慌。
玛莎姨妈把我往屋里领,客厅里摆着张巨大的油画,画上是个穿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