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清楚,官场是人性最残酷、最现实的写照。
官场中的同窗之谊,从来不是象牙塔里那张不染尘埃的毕业照。
它更像一份藏在权力保险柜里的契约,能否被取出、兑现,完全取决于双方此刻手中的筹码,是否处于同一架天平的两端。
若富时与李仕山地位相当,这份“同窗”
便是最牢固的纽带。
是信息暗流下的互通有无,是心照不宣的安全结盟,是彼此无需言说的信任背书,是一种安全且高效的结盟。
可现实的情况是,两人的地位相差悬殊,富时又刚来汉南,根基未稳。
为了一个“同窗”
甘愿得罪自己这个封疆大吏,还要搭上自己的政治信誉为李仕山背书?
富时不可能在政治上犯如此幼稚的错误,这背后必然有巨大的政治利益在里面。
顾常青越想心头越是紧。
他担心,富时口中的“同窗之谊”
不过是一层伪装,其下掩盖的,是与周恒祥、袁学民达成的秘密同盟。
这潭水,他必须探清深浅。
他再次端起茶杯,状似随意地吹了吹浮叶,很是随意的问道:“恒祥省长那里,去拜访过了吗?”
富时这时也端起了茶杯,听到这话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他很清楚顾常青想问的是什么,随即,一抹混杂着疲惫与无奈的神情,浮现在了脸上。
“书记,不瞒您说,刚来两天,手头上的工作千头万绪,实在还没顾得上。”
这话让顾常青心中一块石头稍稍落地,但疑虑的藤蔓仍未完全斩断。
他沉默着,等待下文。
富时没有让他久等,放下茶杯,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书记,我这次在会上替他说话,同窗之谊倒在其次。”
富时稍作停顿,一字一句道:“主要是我来汉南之前,大领导专门找我谈过李仕山的事。”
“大领导……具体什么指示?”
顾常青的呼吸瞬间屏住,身体不自觉地紧了一下,紧盯富时。
“领导的原话大意是:李仕山这个年轻人,他很关注。
有冲劲,有能力,是扎扎实实干出了成绩的。”
“如今到了副厅这个位置,面临的诱惑会很多。
让我到了汉南,要多关注、多提醒,务必保护好这样的好苗子,绝不能让他行差踏错,误入歧途。”
富时无比庄重的将大领导的原话复述完后,语气又缓和下来,“我也是担心,对李仕山的安排,如果上面不满意,咱们会很被动啊。”
说完这句看似推心置腹的话后,富时又给顾常青又吃了一颗定心丸。
“至于其他方面,顾书记放心,我富时来汉南就是干工作的,一定会专心致志,把分内的事情做好。”
听完这番话,顾常青算是暂时放了故意。
虽说官场波诡云谲,充斥着尔虞我诈,但是两人如今的地位,决定了都要为说出去的话负责。
他们的话可以模糊,可以迂回,却极少公然撒谎。
那代价,如同政府公信力一样,一旦崩塌,想要挽回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富时既然明确表态“专心工作”
,短期内便不会轻易选边站队。
“正事”
谈妥,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松弛下来,在又客套地聊了几句后,富时便起身告辞。
顾常青亲自将他送到门口,折返后,重重跌坐回宽大的椅子里,长长地、近乎虚脱地吐出一口浊气。
看来,富时的到来,和李仕山的人事安排,真的只是机缘巧合,让自己碰上了。
“这个李仕山……运气真是好得有点邪门。”
顾常青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复杂的弧度。
但下一刻,顾常青的眼神骤然凝重起来。
无论是不是巧合,李仕山与富时的这层同窗关系,叠加他项成儒嫡系的旧标签,已然让他成了一个微妙而关键的交汇点。
一个连接富时、周恒祥、袁学民三方的潜在纽带。
顾常青突然意识到,李仕山现在变得极为关键。
这已经出了任何一个“棋子”
所能影响的范畴。
如果李仕山在中间积极活动一下,那就极有可能改变汉南政治格局。
这个想法一出来,顾常青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迅在脑海中检索与李仕山的所有交集,冷汗几乎要沁出额角。
印象中,自己对他实在算不得优渥,尤其是在上次被诬陷的风波中,自己的处置……近乎冷漠,甚至有失公允。
顾常青感觉有些脑阔疼,开始揉着胀的太阳穴。
当务之急,是如何巧妙地修复与李仕山之间这道细微却可能致命的裂痕。
于是,在当天下午的常委会上,所有与会者都惊讶地看到,顾书记罕见地、高调地肯定了李仕山的工作成绩,言辞恳切,赞誉有加。
他主动提出,像李仕山这样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