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才放下茶杯,指了指张子强:“你啊,打小就这点出息,有事就吞吞吐吐的。
刚才在榨油坊我就瞅见你了,站在坊角跟个木桩似的,不是有话要跟我说?怎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敢说?”
被江奔宇点破,张子强脸有点红,他咽了口唾沫,往前凑了凑:“老大,是这么回事。
今天早上在镇上早餐店,镇上榨油厂的阿亮找我了。”
“阿亮?”
覃龙放下账本,皱起了眉,“就是那个以前总跟着那个狗腿子畜牲黄显彬,动不动就要收‘过称费’的阿亮?”
“就是他。”
张子强点头,声音压低了些,“他说……说咱们蛤蟆湾的榨油坊抢了他们的生意,想让我找几个人,在湾口的陆路堵着,不让那些来榨油的人进来,逼他们回镇上的榨油厂。
还说……还给五十块钱,问我干不干。”
他说着,偷偷瞄了眼江奔宇的脸色,见对方没说话,又赶紧补充:“那五十块我没敢接,这事儿牵扯到镇上的人,我怕办砸了,赶紧来问您的意思。”
江奔宇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重新切了一杯茶。
老树上的婆茶,长了十几年的老茶树,茶水温润。
他抿了一口,吸了一口,缓缓咽下,长长地吐了一口长气,从鼻孔里飘出来,在他眼前缓缓消散:“不用猜,也知道是镇上那破榨油厂干的。
他们那厂,仗着是镇上唯一的国营榨油点,压价压得狠,出油率又低,以前十里八乡的公社人没的选,只能去。
现在我们蛤蟆湾的坊子起来了,他们生意差了,就想耍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堵路、造谣、威胁,也就这点能耐了。”
“那……那这活咱们接不接?”
张子强往前探了探身子,眼睛里带着点期待——五十块钱对他来说,确实是笔不小的诱惑。
江奔宇把茶杯在桌角磕了磕,茶杯里的茶水荡起了一圈圈的水波。
他抬眼瞅了瞅张子强,又看了看旁边皱着眉的覃龙,突然笑了:“接啊!
干嘛不接?不过,五十块太少了,你回去跟那阿亮说,要干可以,最少得给三百块钱。
少一分,这活我们就不做。”
“三百?”
张子强眼睛一下子亮了,随即又有点慌,“老大,这价会不会太高了?阿亮要是不同意咋办?”
“他会同意的。”
江奔宇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眼神里透着股笃定,“镇上的榨油厂就指着这时候赚钱——年刚过,家家户户都要榨油,要是蛤蟆湾的榨油坊一直这么火,他们这个月的账都算不过来。
他阿亮来找你,就是没别的办法了,咱们要价高点,他只能认。”
一旁的覃龙却没明白,他皱着眉,手摸了摸下巴:“老大,我有点糊涂。
咱们接这活,不就是帮着镇上的人欺负来咱们蛤蟆湾的乡亲吗?这要是传出去,湾里人该怎么看咱们?再说,蛤蟆湾的榨油坊要是没人来了,咱们湾里的热闹不又没了?”
江奔宇看了他一眼,没直接回答,反而问:“覃龙,你在这住了这么多年,通往蛤蟆湾的路,除了湾口那条陆路,还有哪条?”
“陆路……”
覃龙愣了一下,嘴里念叨着,突然一拍大腿,眼睛也亮了,“对啊!
还有水路!
就是湾后头那条河,顺着河往上走,能到张家庄、李坳,往上走,进入大西江还能通到蒙镇上的码头!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你啊,就是有时候太直,转不过弯来。”
江奔宇笑着摇了摇头,“阿亮的要求只是想着堵陆路,可他忘了,水路也是通到咱们蛤蟆湾的。
以前没修陆路的时候,湾里人买盐、卖粮,全靠那条河。
现在虽然走陆路多了,可那河还通着,找几艘船,照样能接人。”
张子强也反应过来了,他激动地搓着手:“老大,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咱们表面上接了阿亮的活,在陆路堵人,可暗地里安排船在水路接那些来榨油的人,这样一来,榨油坊的生意不受影响,咱们还能赚阿亮的钱!
这招太厉害了!”
“不光是这样。”
江奔宇放下茶杯,身体往前倾了倾,声音压低了些,“你回去之后,找几个咱们信得过的兄弟,让他们假装成来榨油的人,推着小车,带着菜籽,在陆路的岔路口等着。
等阿亮派的人来查看的时候,让他们故意吵几句,装作被拦下来的样子,最好能让路过的人看见。”
“这是为啥啊?”
张子强有点懵,“咱们不是都安排水路了吗,为啥还要演这出?”
“因为咱们得让阿亮放心,也得让道的人明白。”
江奔宇的眼神沉了沉,“咱们是出来混的,讲究的就是道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要是阿亮现陆路堵了,可蛤蟆湾的榨油坊还是有人来,他肯定会怀疑咱们。
咱们演这出,就是让他觉得,咱们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