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鮪退守皇城,兵剩不足三千,粮只两日。
他站在皇城门楼,望外城灯火:
-东北角,汉军正在加固炮台;
-西南角,百姓排队领粥,笑声随风飘;
-正北门,吕秃子尸体被踩成血泥,只剩秃头发亮,像一面小小的反光照。
朱鮪忽然觉得,那光点刺目,刺得眼眶发热。
李乐低声:“将军,人心已去,降吧。”
朱鮪却喃喃:
“再等,等一个人的回信。”
说罢,他摸出袖中空白帛书——
那是傍晚遣人送往汉营的“三问”降表,只待冯异回复。
夜风猎猎,吹得帛书角卷翘,像不肯落地的白旗。
五更梆子响,冯异巡视外城。
经过北门时,士卒正用井水冲洗地面。
血水被泼进护城河,一圈圈散开,荡得水面秃头倒影还在轻晃——
仿佛提醒每个经过者:
人心浮动时,
第一个冒头的人,
往往先当灯笼。
冯异抬手,命人把残发收拢,就地埋了,竖一木牌:
“吕大成,开门未遂,亦义士也。”
他回望黑暗中的皇城轮廓,轻声道:
“下一盏灯笼,该换我举了。”
晨风吹动汉旗,“呼啦啦”一声,像给老城重新上紧发条的时钟,
滴答——
倒计时,开始。
七月中旬,赤眉诸将忙着“消化”长安:拆铜佛、熔钟虡、抢府库,连未央宫铜鹤都被扭下来当“赏鹤牌”酒筹。刘盆子却被韭菜味熏得夜夜噩梦,一闭眼就是李松头插韭菜叶向他索命。
初十清晨,他顶着黑眼圈,把仅剩的半片玉玺碎玉塞进布袋,牵上老黄,准备“悄悄跑路,回乡放牛”。
刚出长信宫侧门,就被仓鼠们追上——它们已繁殖到三十四只,排队咬住老黄尾巴,像一串灰毛鞭炮。刘盆子叹口气:罢了,要逃一起逃。
少年天子连夜写《乞骸骨表》,措辞卑微:
“臣盆子年未弱冠,口臭臀疮,难胜万乘;愿归南山,与牛同乐,永不再出。镇国公老黄附署。”
写罢,咬破手指按个“血指印”充当国玺。
他把表文挂于龙椅靠背,乘夜往东门潜行。可守城兵卒全是“绿帽旧部”,一眼认出“镇国公”,当场跪倒:“陛下微服私访?”
刘盆子急中生智:“朕……朕带牛出来吃露水,长身体!”
兵卒感动万分,打开城门,还附赠干草一捆。出城三里,少年拔腿狂奔,老黄驮鼠紧跟,月色下像一支奇怪的逃荒乐队。
徐宣闻讯,连夜召集“猎头队”:“天子若真跑回乡下,咱们‘挟天子以令诸侯’就变成‘挟空气以令空气’,必须把人请回!”
猎头队循蹄印追到渭水西岸,却发现目标失踪——原来刘盆子半路迷路,错登官船,被运往洛阳方向。
老黄因目标太大,被弃岸旁,猎头队只得牵回报命。
徐宣一见镇国公,计上心来:天子跑了,镇国公还在,照样能“令诸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