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身着戎装,与留守的太子扶苏及众臣作别。他仔细叮嘱了扶苏监国的各项注意事项,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
最终,他没有再多言,登上了御驾。号角长鸣,车轮滚滚,庞大的队伍开始向着北方,缓缓启程。
方铭站在送行的臣工队列中,目送着嬴政的仪仗逐渐远去,心中百感交集。他这位老岳父,永远是如此自信而强硬,将最重的担子扛在自己肩上。
而他,则第一次被留在了后方。转身回到稍显冷清的驸马府,看着嬴阴嫚日渐隆起的小腹和惊鲵那同样开始显怀却依旧习惯性保持着警惕的身姿,方铭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对北方的担忧暂时压下。
嬴政的御驾北巡,带走了帝国最核心的权柄与威仪,留下的咸阳宫和整个朝廷,仿佛一下子空旷了许多。虽然太子扶苏已被明确赋予监国之权,并有丞相李斯毅等重臣辅佐,但方铭内心深处,最初的那几天,还是不免存有一丝隐忧。
毕竟,扶苏以往更多的是处理政务,而非独自面对整个帝国的运转和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陛下不在,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势力、或是边境可能出现的细微挑衅,是否会趁机冒头?
于是,在嬴政离开后的头两天,方铭难得地换上了朝服,以驸马都尉兼帝师的身份,准时出现在了朝会之上。他选择了一个相对靠后却不失观察视野的位置,如同一个沉默的旁观者,静静地注视着龙椅之上那个略显年轻,却努力挺直脊背的身影。
朝会之上,政务如流水般呈报上来。从各地的粮赋征收、水利工程,到边境郡县的日常军情,再到学宫、科学院的经费申请,事无巨细。
扶苏端坐于御座之侧特设的监国座位上,神情专注而沉稳。他并没有急于发表意见,而是耐心地听取每一位大臣的奏报,遇到不甚明了之处,便会温言询问细节。对于有例可循、政策明确的政务,他通常会征询丞相冯去疾的意见后,迅速做出决断,批红用印,流畅而高效。
而当遇到一些较为复杂或存在争议的事项时,比如某郡因灾请求减免赋税的程度,或两个学派在学宫资源分配上的争执,扶苏并未独断专行,也没有和稀泥。
他会先让各方充分陈述理由,然后点名相关的九卿官员发表专业看法,最后综合各方意见,权衡利弊,才做出自己的裁决。他的决定未必能让所有人满意,但理由充分,思虑周全,显得仁厚而不失决断,颇有章法。
方铭注意到,以李斯首的老成持重之臣,对扶苏的表现暗自颔首,配合得也极为默契。而一些原本或许存有观望心态的官员,在见识了太子的处理能力后,态度也明显变得更加恭敬谨慎。
两天朝会下来,方铭心中的那点担忧彻底烟消云散。他看得出来,扶苏并非仅仅是遵循旧例,而是在处理政务中融入了自己的思考和理解,那份仁厚的底色之下,藏着的是日渐增长的自信与掌控力。
自己心培养,以及这几年的实践历练,效果显著。将监国重任交给此时的扶苏,确实足以让人放心。
于是,第三天一早,方铭便极其自然地将自己那身朝服丢到了一边,重新换上了舒适宽松的常服。
他对前来请示是否一同上朝的管家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不去不去,太子殿下处理得挺好,我去凑什么热闹。告诉他们,没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别来烦我。”
说完,他便优哉游哉地踱步到后院,熟练地往那张特制的躺椅上一瘫,顺手拿起旁边小几上冰镇好的果酿,美滋滋地呷了一口,眯起眼睛,享受着春日温暖的阳光,再次进入了众所周知的“挺尸”状态。仿佛前两日那个出现在朝堂上、神情严肃的驸马爷只是个幻影。
消息很快传到了正在偏殿处理政务的扶苏耳中。内侍小心翼翼地说:“殿下,驸马爷他……今日又未曾上朝,据说……又在后院休憩了。”
扶苏正在批阅奏章的手顿了顿,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朱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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