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时现的那根白,才不过二十三岁就有了白头,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她又想到了孙少安手背上那个还在渗血的伤口,剪刀扎下去时,她心里竟然有种诡异的快感。
“都会好的。”
田润叶在心里默默的对着自己说,像是在念咒一般,反反复复:
“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车到黄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杜莉莉搓着手在站台下跺脚,看见自己的闺蜜直接就扑了过来,口中埋怨道:
“死丫头,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一大早接到田叔的电话才知道的!”
好友的拥抱温暖而真实,田润叶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杜莉莉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肚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孙绍恩知道你过来吗?”
田润叶摇了摇头,两人沉默着往文化局宿舍走去,雪地上留下两串并排的脚印。
快到宿舍楼时,杜丽丽突然说道:
“润叶,之前向前来找过我。”
田润叶的脚步一顿,这已经是她今天在不同人的口中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嘴唇微微颤抖。
杜莉莉明显知道二人的过往,她轻叹了一声,然后说道:
“他知道咱们俩的关系,上个月来的,问你最近过的好不好?我说我这边工作忙,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去看你。”
街道两旁的路灯突然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晕染开雪花。
田润叶望着路灯下纷飞的雪沫,轻声问道:
“他……还好吗?”
因为田润叶的身子不便,再加上天冷路滑,杜莉莉担心她摔倒,挽着她的胳膊说道:
“他开了个修车行,生意还算不错。
就是左手看起来不大灵便,我问他,他说是之前不小心摔的。”
在七八十年代,司机是个稀缺的工种,想要考个车票可不像后世那么简简单单。
你不光要会开车,还得精通修车的本领。
李向前放着好好的运输公司的司机不干,一个富家公子哥,跑到市里开了个整天在油污里打转的修车铺。
他的想法不用说出来,田润叶都能猜得到,他是担心离自己太近,会引起自己的不适,所以刻意来到了市里。
再说到他那个手,确实是摔的,只不过却是因为自己当初的任性。
那次两人因为一直没圆房撕吧起来,自己用力推了他一下,让他直接从筒子楼的楼梯上摔了下去,没想到还落下病根了。
田润叶跟着杜莉莉住在了文化局的宿舍里,宿舍的暖气给了很多,杜莉莉给她冲了杯麦乳精,然后说道:
“先住在我这儿,工作的事,明天再说。”
随即,她又翻出了几件宽大的毛衣,递给田润叶后,笑嘻嘻的说道:
“这是我大姐怀孕时穿的,你别嫌弃。”
夜里躺在下铺,田润叶听见上铺的伫立的轻轻的打鼾。
窗外的雪光映在天花板上,明明已经累极了,但却睡不着。
她手轻轻放在肚子上,感受着生命的悸动,然后呢喃道:
“宝宝,妈妈带你重新开始!”
第二天杜莉莉就带着田润叶去见了文化馆馆长,这是个50来岁的小老太太,气质文雅,她正戴着老花镜在织毛衣。
当她听杜莉莉描述了田润叶的情况后,也是被气的义愤填膺,开口道:
“先住下,都新社会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看见墙上的标语了没?婚姻自由!
我和市妇联的老郝在干校的关系最好,实在不行,我她帮你介入,不管你是想离婚还是怎样,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编辑部里,田润叶跟着杜莉莉在学习校对,油墨味闻久了会觉得恶心,但是总比文孙家喂猪的泔水味儿要强。
有时她看稿子入迷了,会忘记时间,直到杜莉莉摇晃她:
“田大编辑,该吃饭了!”
食堂的土豆炖白菜管够,田润叶在打饭的时候总是会多打上一份,留着晚上饿了时吃。
有时候碰见老馆长,老太太会贴心的塞给她两个鸡蛋,不忘叮嘱道:
“孕妇最需要营养,对了,市文化局现在正招打字员,你想试试不?”
于是从这一天起,田润叶回到宿舍后,就会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个用纸壳子画出来的打字键盘,旁边放着一本书,翻开后一个人在那里练习着打字。
杜莉莉笑着对她说道:
“润叶,真要在黄原安家?”
走廊正飘来隔壁宿舍收音机的歌声,田润叶轻轻抚摸着肚子,然后说道:
“总得给娃找个像样的家。”
在黄原安稳落脚后,田润叶给父亲写了封信,还是继承了以前的风格,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非常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安好,勿念。”
寄出去的那天正好是惊蛰,冰溜子从房檐上咔嚓咔嚓往下掉。
杜莉莉看到后说这是好兆头,笑呵呵的说道:
“冰都化了,你的好日子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