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出夜视望远镜,镜头里原本还算平缓的浅滩区,此刻像一锅煮沸的沥青汤。
咕嘟着无数密密麻麻,篮球大小,扭曲的疙瘩。
浑身裹着荧绿斑点的硬壳和黏液的变异蟹,疯了似的撕咬乱爬,互相踩踏。
铁钳大螯四处乱挥,玩了命地往岸上,往有亮,有人气的地方冲。
“咔嚓——咔嚓——!”
硬壳撞石头,大螯夹东西的声儿,密得跟下雨似的。
“啊——!
我的腿!
救”
远处靠海更近的沙滩,几声变了调的惨叫,刚冒头,就被更疯的咔嚓声给淹没。
不多时,就会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等敷在人体上的蟹潮散开,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我日你先人板板!
那鬼东西吃人!”
土拨鼠惊声尖叫,紧接着,基地那要人命的防空警报立马拉响。
“呜——呜!
!
!”
大喇叭紧跟着就响了,用最快的度,最大的声儿,一遍遍嚎。
【紧急通知!
所有人!
马上回家!
紧闭门窗!
禁止出行!
禁止出行!
重复——】
警报刚嚎到第三遍,武装直升机的引擎声,硬是把警报和嚎叫声压了下去。
下一秒!
“轰!
轰!
轰!
轰!”
炸雷连成一片,刺眼火球在海岸边炸开了花,燃烧弹跟不要钱似的往下砸。
呼啦一下,大片大片的区域被瞬间点燃。
冲天的橘红火苗,疯狂舔舐着夜空,把海边照得如同人间烈狱。
腿慢的零星人影,不是被变异蟹啃光,就是被爆炸劲风撕成碎片。
要不瞬间烧成一个惨叫着扭动的人形火把,没扑腾几下就栽倒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但那些鬼玩意儿一下还烧不死,浑身着火,还能往前冲一段路。
空气里,那股混合着烧焦螃蟹,和烤糊人肉的焦臭味,愣是把海边化粪池的臭味给盖了过去。
炮弹炸开的冲击波,跟无形大锤一样,狠狠砸在靠海岸的房子上。
别墅晃得厉害,墙皮直往下掉渣,震的补窗铁板吱吱的响。
“姐!
姐——!
听见没!
!”
土拨鼠嗓子都带了哭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
“你俩快过来!
先进地窖躲躲!”
张爻两耳未闻,整个人钉在观察口前,脸刷白,嘴唇青,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困难。
一手掐着自己大腿,不受控地微微哆嗦,俩眼珠子死死盯着镜头里,海岸线那密密麻麻蹿动的火球。
整个人像被那毁灭的景象魇住了,魂儿都被勾没了。
白羽急得在旁边连声叫她名字,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爻!
阿爻!”
白羽猛地扳过她肩膀,拉开她端望远镜的手,两只手捧住她冰凉僵硬的脸,使劲摇晃。
这一触碰,像是通了电闸。
张爻猛地一激灵,涣散瞳孔重新聚焦,一股深埋的恐惧在她眼底飞快掠过。
快得像错觉,可那份吓破胆的惊悸,透得实实在在。
“走!”
张爻喉咙里挤出个字,反手死死攥住白羽手腕子,力气大得吓人,扭头就往卧室里冲。
几乎将白羽拖到,伸手一捞就将三只豹崽子,连带富贵儿一股脑地塞回空间。
“姐!
你们咋样了?听到回话!
快过来啊!”
对讲机里,土拨鼠的声音呼哧带喘,背景是更疯的爆炸声。
张爻一把抓过对讲机,手指不听使唤地微抖,声音却强行压稳。
“我们没事!
你们猫好了,别露头!”
话音未落,张爻攥紧白羽的手腕,两人瞬间闪回空间。
草地上空气清新宁静,与外界炼狱隔离成两个世界。
但张爻胸口仍在剧烈起伏,一挥手,那艘木星逃生舱便被凭空扯出。
“咚!”
一声巨响,砸在草地上,砸出一个潜坑。
“进去!”
她不由分说地拉开舱门,就将白羽往里塞。
自己跳进逃生舱,竟然还站在门口,招过来两套防爆甲。
白羽揉着被撞疼的膝盖,看出了她这是应激反应过度,是恐惧到了极点的失控。
空间本就是最坚固的堡垒,她竟还要躲进这逃生舱,疯了般要钻回自以为最坚硬的壳里。
白羽上前一步,将她想捞衣服的手按下。
“阿爻,没事了。”
头盔从张爻手里滑下去,她靠着舱壁,顺着滑坐到地上,脑勺抵着冰凉的椅背,大口喘气。
白羽挨着她坐下,琢磨着她上辈子,是不是遭过被变异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