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定格,她愕然抬眼,撞进江韵华因剧痛而骤然紧缩的瞳孔深处。少年额前微湿的碎发凌乱地贴着皮肤,眉心因忍痛紧紧拧起一道竖痕,眼神却无比清晰地传递出惊魂未定的后怕和一种尚未平息的、毫无保留的关切。
那是一种超越了同学、搭档、帮手本分的反应。快得惊人,决绝得不容置疑。空气像被拉紧又骤然松开的弦,嗡嗡作响,弥漫开一种令人心悸的陌生静电。
许清瑶怔怔地看着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骤然失序的心跳声,在空旷安静的空间里回响得震耳欲聋。脸颊无端地热了起来。几秒钟前还清晰无比的下一步工作指令,此刻已在他深邃得如同夜海漩涡般的凝视下,消散得无影无踪。
“嘶……”剧痛终于让江韵华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都跟着扭曲发颤。右肩传来的撕裂感火烧火燎。他扶着撞疼的肩膀,试图转动一下,剧烈的酸麻和钝痛感沿着整条手臂蔓延开来,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狼狈地低声埋怨了一句:“你这场地布阵……够考验人的……”
他本意是想用带点抱怨的轻松口吻打破这尴尬又粘稠的氛围,甚至想扯出一个笑容来掩饰自己方才那“过激”反应的窘迫。可疼痛太真实了,额角的汗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那想要撑起的笑容也只勉强扭曲了一下嘴角,显得更加不自然和笨拙。
许清瑶似乎才从那突如其来的惊变和失神中挣脱出来。她看到江韵华因疼痛而微微佝偻的肩膀和他额角细密的汗珠,心脏被一种带着刺痛的奇异温暖狠狠攥了一下。“别乱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再是命令式的指挥,而是急切地阻止。下一秒,她已经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温热柔软的掌心小心翼翼地覆在了他撞伤的肩膀后侧,隔着薄薄的校服运动服布料,轻柔地按压着,试图帮他减缓那份难熬的痛楚。
她的动作带着点生涩的笨拙,却蕴含着纯粹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意。指尖的暖意透过衣料,几乎驱散了撞击的冰凉。
“很痛?”她微微扬起脸看向他,眼睫像小扇子般扑闪着,瞳孔深处映着教室顶灯细碎的光点,也映着他此刻有些龇牙咧嘴的狼狈身影,“那个角铁……你挡得也太快了……”她的话语里糅杂了心疼、轻微的责备(既是对他受伤,也仿佛是对那不识趣的角铁),还有一种如同暖流般悄然沁入空气的感激,那声调轻柔得如同漂浮的羽毛,扫过江韵华因疼痛而绷紧的神经。
江韵华只觉得肩膀上的伤痛似乎真的因那掌心的暖意而消退了些许。不,也许不是痛感消退,而是另一种更清晰、更汹涌的洪流瞬间冲刷了感官。少女温热手掌的触感,指尖透过衣料传来的柔软压力,她因担忧而微微蹙起的眉心,还有那近在咫尺、带着干净皂荚清香的呼吸……这一切在剧痛的底色下,被无限放大、清晰,如同高速旋转的万花筒在他面前轰然炸开!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左肩那团灼热和那只温柔按压着他右肩的手。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手心边缘微微发烫的温度,比他肩胛骨的淤伤更鲜明地烙印在身上。心跳以一种失控的方式在胸腔里狂擂,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几乎要盖过许清瑶轻柔的话语。
血液似乎瞬间直冲上大脑,脸颊和耳朵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抽回了受伤的手臂,动作大得像是被无形的东西烫到:“……还行,还好!就、就是撞了一下……麻了……”语速飞快,声音紧绷得几乎要劈岔开,眼神慌乱地飘向别处,不敢再与她对视,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她那专注而担忧的眼神,某个东西就会彻底脱离掌控。
他那激烈的抽身动作让许清瑶按在他肩上的手突兀地落空,悬在半空。她微微一怔,看着他那红透的耳根和刻意躲避的眼神,眼底最初纯粹的心疼和歉意里,忽然泛起一丝极其狡黠的、如同小狐狸般的灵光。
她不仅没有因为他的退缩而退避,反而微微偏了下头,清亮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牢牢锁住他躲闪的眼睛,嘴角一点点向上勾起一个清浅得如同涟漪散开的弧度。那个笑容很轻,带着了然,带着一点促狭的新奇,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唇边那个洞悉一切的笑容在灯光下无声地绽放,仿佛平静湖面投入的石子,瞬间在两人之间荡漾开一圈圈暧昧不明的涟漪。方才那因意外碰撞而产生的微妙静默,此刻已经被另一种更加粘稠、充满试探和不确定性的气流所取代。
江韵华感觉被她那个笑容钉在了原地,无所遁形,只能僵硬地扭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几声自己都听不下去的、毫无意义的干哼声,然后目光死死钉在了展台那处刚刚害他受伤的金属隔断上,好像那上面突然长出了无比深奥的花纹需要立刻研究。
“呃……那个……我看看这地方怎么加固一下……”他声音含混不清,背对着她,试图再次投入到工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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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正式开战只剩下三十分钟不到。
备用美术器材室早已人去灯熄,空旷而安静,只有主展台方向隐隐传来的最后调试广播声和学生们兴奋的喧哗声浪,沿着走廊传来模糊的回响。科技节的“宇宙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