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和这片流动的星光之海。一种奇异的安静弥漫开来,不再是排队时的紧张或调侃,而是某种沉淀下来的、难以言喻的气氛在悄然发酵。
许清瑶似乎也被这种高度和宁静感染,没有再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窗外,只是交叠放在腿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绞在了一起。
摩天轮的转动平稳而缓慢。当他们乘坐的座舱攀升到最高点时,仿佛悬停在繁星触手可及的夜空中。脚下的城市灯火辉煌,如一片流光溢彩的海洋;头顶是深邃的夜空,几颗早到的星辰安静地闪烁着。整个世界都被温柔地拥抱在这巨大的圆弧之中。
玻璃舱内极其安静。许清瑶依旧望着窗外,但她的呼吸似乎变得轻而缓。江韵华的目光没有离开她。在这个远离尘嚣的至高点,在那份被无限放大的、纯粹的心动面前,所有的玩世不恭、所有的调侃伪装似乎都变得苍白无力,被悄然剥落。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瞬。
就在许清瑶的视线正要从那璀璨的灯火中收回、转向江韵华的瞬间——
少年动了。
没有声音,也没有迟疑。他像是被某种比摩天轮自身更高的力量牵引着,越过舱内那狭小的空间距离,探身靠近。他的动作轻柔而坚定,带着一种破开所有玩笑和试探壁垒的、不容置疑的认真。
下一秒,温热的、柔软的触感,像一滴带着星光温度的露珠,轻轻落在了许清瑶微凉的唇瓣上。
那是羽毛拂过般的轻盈,短暂得如同星光的一次眨眼。
却带着足以照亮整个青春夜空的力量。
许清瑶的身体瞬间僵硬了。所有思维骤然凝固,大脑一片空白。唯有那一点清晰的、带着少年灼热气息的吻痕,烙印在唇上,像燃起了一小簇温柔的火苗,以燎原之势迅速席卷了所有感官。她甚至忘了呼吸,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受惊的蝶翼。
江韵华退了回去,回到了座位上。他的气息有些不稳,耳根在透明舱里流转的彩灯光下,红得异常明显。他没有再看许清瑶的眼睛,目光微微垂落,像在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整个玻璃球里的世界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声充满。
那不是一个深吻,甚至算不上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它太过短暂,太过浅尝辄止。
但它却是如此真实,如此清晰地宣告着一种改变。
就在这凝滞般的沉默中,摩天轮的最高点已然划过,座舱开始缓慢地、循着巨大的圆弧轨迹,朝着地面那喧嚣的真实世界下沉。那些被隔绝的噪音——孩子的欢笑、音乐的旋律、远处商贩的吆喝——开始微弱地渗透进这个玻璃的小小世界。
然而,座舱内的静默,仿佛比刚才更加深刻了。它不再是尴尬的空白,而是一种被某种过于强大的情感冲击后、暂时无法用言语填满的悸动空间。
许清瑶的手指依旧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指节微微发白。唇上那短暂而真实的触感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虽然微小,却激荡起无数细密、混乱的涟漪,不断扩散,冲击着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阵陌生而灼热的颤栗。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耳朵,甚至脖颈都热得发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几乎要震破鼓膜。她想说点什么,随便什么话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视线完全无法聚焦,窗外的流光溢彩在视网膜上模糊成一片斑斓的光斑,什么都看不清,整个世界都失真了。
江韵华维持着微微低头的姿势,似乎仍在研究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轮廓。平日里的散漫和那点坏坏的痞气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乎笨拙的安静。他不敢看许清瑶,害怕看到任何可能让他无地自容的、诸如“你竟然敢?!”或者“你疯了?!”之类的表情。这次,他不再游刃有余,不再能用一句玩笑话轻松带过。刚才那一刻的冲动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无法否认,连他自己都被那纯粹的心意惊到了。座舱下沉着,霓虹灯的光芒像流动的彩带从他紧绷的侧脸上飞快地掠过。只有他自己知道,放在身侧的手心在微微冒汗,心跳也撞得比刚才跳楼机下坠时还要猛烈。
沉默是唯一的语言。他们像被抛入湍急心流的两片树叶,在星光和灯火交织的旋涡中沉浮,笨拙地消化着那个吻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冲击。
座舱落地,门“咔哒”一声打开。外面等候区的嘈杂人声瞬间涌入。
“走吧。”江韵华终于抬起头,声音有点干涩,没有看她,率先站了起来,动作有些仓促。
“……嗯。”许清瑶也如梦初醒,连忙跟着站起身。站起来时才感觉腿有点发软,膝盖细微地抖了一下。她低着头,快步跟在他后面走出舱门。
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各种声音、气息交织着,热浪滚滚。然而两人之间那份沉默的真空层却异常顽固,并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立刻消散。他们并肩走着,却隔着一小段微妙却清晰的距离。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过发烫的脸颊,带来一丝清醒。刚才那个短暂接触带来的强烈悸动,并没有因为走出玻璃舱而平复,反而在心尖细细密密地疼着、痒着,像无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