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咬着那根白色的塑料吸管头,长长的、蝶翼般的睫毛垂得更低,几乎要覆盖住她那双此刻很可能已经掀起微波的眼睛。从江明华这个只能看到小半张脸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她咬吸管的动作显得又急又用力,腮帮子都微微鼓起了一点。
然而,在玻璃窗反射进来的、明亮得有些晃眼的午后日光里,她那小巧圆润的耳廓,却像被炉火烤过一样,迅速地、无可阻挡地弥漫开一片瑰丽浓重的绯红。那红色迅速蔓延至耳垂,其浓烈的色泽甚至盖过了冰激凌柜里那些诱人的草莓酱球、树莓酱淋面,在日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而生动。
排在前面的金发男生终于点好了自己的冰激凌,抱着点缀了奥利奥碎和巧克力棒的大杯子心满意足地转身走开。队伍又动了起来。
江明华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笑意和想要立刻回头认真看看那红透耳尖的冲动。他往前站了一步,轮到他了。柜台后的店员笑容甜美:“同学,选什么口味?有活动哦!”
“原味奶昔,大杯,多加一份珍珠。”江明华点得很快,眼睛余光却一直锁着身侧玻璃里那道白色身影的倒影。
付款,拿到冰凉的塑料杯,杯壁上迅速凝结起细小的水珠。队伍仍在缓慢流动。林雪萍也上前点单。江明华稍稍往旁边挪了一点,并没有立刻离开队伍出口的意思,只是让出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杯子杯壁滑腻的水珠。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没能压下心口那股被眼前人红透的耳朵挑起的、难以形容的燥热期待。
林雪萍低头用手机扫了付款码,全程没有看江明华一眼,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感。但她付完钱,并没有立刻去取冰饮柜台递出的那杯粉红色的东西,而是借着侧身整理自己帆布包带子的动作,忽然朝江明华的方向绷起了侧脸。
那是一种极其短暂的“绷起”。她的下颌线条在那一瞬间收得清晰而利落,甚至显出一点平日里在学校讲台上才有的那种不容置疑、下达任务时才有的、属于教师身份的郑重和距离感。只是这神情转换得太快,混合着耳根未褪的红晕,显得有点突兀的可爱。
她的嘴唇几乎是抿成了一条线,声音很低,语速却很快,每一个字都像要钉死在当下的空气里:“明天下午四点,阶梯教室。”
像是怕分量不够,她又立刻补充,语调更清晰了些:“物理组牵头,正和几所高校洽谈合作,想尝试联合开发一套全新的竞赛培训教材。你们……嗯,特别是几个年级的种子选手,都要在场,会有大学教授来初步交流。”她顿了顿,目光总算飞快地抬了一下,掠过江明华的眼睛,随即又落到他手里那个刚刚才塞进她东西的电脑包侧袋上,仿佛在确认那个传递的“安全”,“不许迟到。”最后三个字带上了点极细微的嗔怪,又迅速滑开视线,伸手从店员手中接过了她那杯颜色同样浓烈的草莓冰沙。细碎的冰粒和鲜红的果肉酱在透明的杯壁里晃动着。
交代完正事,绷紧的弦似乎才松了那么一丝。林雪萍握着冰凉的杯身,指尖因为用力显得有些发白,像是在给刚才那番“公事公办”的话降温。她没有再看江明华,也丝毫没有要与他一同坐下吃冰的意思,转身就朝角落里一张刚刚空出来的、被绿植小小隔断的半包围式小桌走去。步伐依旧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江明华没有立刻跟过去。他站在人声依旧嘈杂的冰激凌店门口区域的中央,手里握着那杯凉得有些湿滑的原味奶昔,任由冰镇后的水汽慢慢浸润掌心。空气里弥漫着混合的甜香,隔壁桌爆发的笑声震得桌面都在颤,某个角落小情侣你侬我侬的甜腻低语顺着空调风断断续续飘过来,制造出无数粉红色的小气泡。
这就是普通又喧闹的学生约会日常。奶昔的塑料杯在手里有些滑。他刚才点单时指尖碰到的水珠似乎顺着手腕的弧度,往袖管里滑落了一丝凉意。
他不由得低头去看了一眼自己那个黑色电脑包的侧袋。深棕色硬质笔记本的轮廓透过帆布料微微顶出来一个坚硬的棱角,像一个小小的、倔强的标记。那是现实投射过来的影子——她塞给他的讲义或者教案的痕迹。
明天下午四点,阶梯教室,合作开发教材……林雪萍那带着命令口吻、又透着掩饰不住紧张的声音还在耳边。物理组,大学教授,竞赛种子选手……这些词带着墨水和印刷品的沉重气息,把他猛地从眼前这片由冰激凌、奶昔、喧嚣和粉色气泡构成的虚幻甜美中拉扯了出来。
这种拉扯感如此真实,甚至带着一种轻微的刺痛。江明华深吸了一口气。他迈开步子,穿过几张拥挤的桌子走向角落。那张小桌靠着落地大玻璃窗,绿植的枝蔓垂落下来,投下深浅不一的光斑,形成一小片相对私密的空间。林雪萍已经坐在对着窗外的位置,背对着店内喧闹的中心地带。她正拿起小勺,小心翼翼地挖着杯子里粉红色的冰沙,动作有点生疏,仿佛还在适应这难得的、属于学生身份的闲暇时刻。
江明华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塑料椅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嘎”声。他把自己的大杯奶昔放在桌面铺着的红白格子桌布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目光却越过大半张桌子,落在林雪萍因低头动作而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