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生怕再被人篡改。孩子们举着火把绕村奔跑,唱着新编的歌谣:“皇帝来了不怕鬼,账本亮了不怕骗,人人都能说句话,日子就会一天甜。”
回京途中,赵晟接到急报:西南夷地发生暴乱,数千流民攻占县城,烧毁官署,声称“朝廷骗我们识字,却不给饭吃”。
他眉头紧锁,即刻召集群臣议事。多数人主张派兵镇压,唯岑九反对:“此非叛乱,乃是绝望。那些人不是敌人,是等不及的新政信徒。”
赵晟沉吟良久,下令:“不许动一兵一卒。派一百名巡政使携识字箱、医药与粮种进入灾区,先治病、教字、分种,再谈安抚。”
他又亲笔修书一封,托人送往乱区:“我知道你们愤怒。因为我也曾饿着肚子读过一夜的书。但现在,请给我十日时间。若十日后你们仍不信,我亲自前来,任你们审判。”
奇迹般地,暴乱逐渐平息。第十日清晨,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女抬着一块木匾来到边境,上书四个大字:“我们信了。”背面,则是密密麻麻的签名与手印。
赵晟收到消息时,正在御花园种植一株新引进的柑橘树。他放下锄头,望着南方久久不语。而后转身走进书房,写下一道诏令:自即日起,全国“识字先锋奖”增设“苦难教师”类别,专授那些在绝境中仍坚持传播知识的普通人。首位获奖者,是一位双目失明却每日为难民诵读《权利宣言》的老秀才。
秋雨绵绵之际,沈知意突然病倒。多年操劳,心血耗损,御医诊断为“忧劳成疾,需静养百日”。消息传出,庐陵百姓自发前往城隍庙祈福,香火日夜不绝。更有数百农妇联名上书,愿代她承担公务,求她安心休养。
她在病榻上仍坚持批阅公文,直到赵晟亲自驾临,责令她停职。她苦笑:“我若停下,那些等着申冤的人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学会自己伸冤。”赵晟说,“你要做的,不是永远断案,而是教会每个人都能辨是非。”
她终于点头。随后三个月,她主持编写《百姓诉讼指南》,用通俗语言讲解如何取证、立案、申诉,并配以漫画插图。书成之日,印刷万册,免费发放至各县。民间称之为“活法典”。
冬至那天,李承武带回一个惊人消息:西域诸国遣使来朝,愿加入“边贸共营社”,共建丝绸之路经济联盟。使者带来礼物无数,珠宝玉器琳琅满目,却被李承武一一退回,只留下一卷羊皮地图,标注了沿途三十座古城遗址与地下水源分布。
“这才是真正的财富。”他说。
赵晟览图良久,提笔批注:“以商止战,以信通心。从此万里黄沙,不再是隔阂,而是纽带。”
新年将至,京城再次点亮民意灯会。千灯如星,辉映长空。赵晟依旧微服出行,行走于人群之中。这一次,他不再刻意隐藏身份。许多人认出了他,却没有跪拜,只是微笑致意,或递上一杯热茶,或让孩子上前合影。
一盏新灯引起他的注意。灯纸洁净,字迹工整:“希望明年,我能成为一名巡政使。我想走遍每一寸土地,听每一个人说话。”
他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个少年正仰望星空,眼中闪烁着理想之光。
赵晟缓缓走近,轻声问:“是你写的吗?”
少年回头,见是皇帝,却不慌不忙,点头道:“是。我叫林远,父亲是驿卒,母亲是村塾先生。他们说,国家变了,我们也该变。”
赵晟笑了:“你知道巡政使有多辛苦吗?风吹日晒,餐风露宿,常常被人误解,甚至威胁。”
“可也有人感激他们。”少年坚定地说,“我亲眼见过岑大人离开村子时,全村人送行十里。那一刻,我觉得他比神仙还高。”
赵晟凝视着他,良久,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牌,上面刻着“巡政见习”四字。
“明年春,岭南巡查团招收百名青年助手。如果你愿意,持此牌前往吏部报名。记住,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倾听。”
少年双手接过,眼眶湿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