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件老猎户送的狼皮斗篷,缩在黑市暗巷的墙根。
风从砖缝里钻出,吹得斗篷边缘猎猎作响。
特警的夜视力让她能看清墙角炭笔画的痕迹:一株三叉叶的草,根须像蛇一样盘着,叶尖滴着水珠,每滴水珠都精准落在下方石缝中,像是某种标记。
她刚要凑近,破草棚里传来窸窣响动,扎着羊角辫的小豆芽蜷在草堆里,怀里抱着半块炭笔,见着她不躲,只颤抖着指向西巷的柴堆,嘴里发出“呃、呃”的闷响,手指在地上划出一道波浪线,又指了指耳朵。
林英懂了:她听不见,但看得见。
柴堆下的陶罐裹着层黄泥,封口处歪歪扭扭刻着“林家止咳膏”。
她指尖拂过罐身,摸到层黏腻的油,是新抹的,用来掩盖陶罐原本的颜色,油脂还带着体温般的余温。
她将陶罐揣进怀里,转身时往草堆里塞了块烤红薯,小豆芽的手指立刻攥紧了红薯,眼睛亮得像星子,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笑容。
雪越下越大,狼皮斗篷上积了薄薄一层白霜。
林英贴着墙根摸回家,耳朵捕捉着每一丝异响,没人跟来。
她轻轻叩了三下门板,听到里面一声轻咳,才推门而入。
育苗廊的热芯井汩汩冒着白烟,像一头歇息的兽。
她把陶罐搁在井边青石上,指尖仍能感到那层油腻的伪装涂料未干透。
“春芽儿。”她低声唤道。
角落里钻出个小身影,手里紧握一根削尖的烧火棍。
“姐,我整夜都醒着。”春芽儿眼睛亮得出奇,这孩子自打去年冬天救回来,就没睡过一个踏实觉,夜里听着风吹草动便惊坐起。
“守着它,不见我不得离步。”林英摸出匕首插在石缝间,“要是有人靠近……你就敲铜盆。”
子时三刻,月亮爬到西墙尖。
林英伏在房梁上,听见瓦片轻响,像是猫爪踩过枯叶。
一道黑影翻进院子,左脸有道三寸长的刀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呼吸粗重,带着酒糟味。
他直奔热芯井,抓起陶罐就要往怀里塞。
“周文澜的狗,也敢碰靠山屯的东西?”林英的声音像块冰砸进井里。
黑影猛抬头,手腕已被绳套缠住。
他反手要甩刀,林英从梁上跃下,肘尖精准砸在他腕骨上。
“咔嚓”声里,陶罐“当啷”落地,却从黑影怀里滑出张纸,是陈默的记账页,日期赫然写着“十一月初八”,墨迹未干,笔锋生硬,像是刚刚伪造。
林英弯腰捡起纸页,月光照得“初八”两个字刺目。
黑影突然扑过来,被她一脚踹回井边。
“说,周文澜给了你什么?”她捏着纸页逼近,刀疤男却紧咬着牙不说话,血从嘴角渗出来,竟吞了毒。
林英蹲下身,用刀尖挑开他后衣领。
一道青黑色的蛇形刺青盘踞在背上,蛇头正对着后颈那块淡青指印。
她将纸页塞进怀里,抬头时,育苗廊的油布被夜风吹得“哗啦”响。
“春芽儿。”她喊了声,“去把老秤爷请来。”
春芽儿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时,林英摸着怀里的纸页,指腹擦过“初八”两个字。
雪粒子又开始下,落进她领口里,凉得人清醒,活人,怎么能写死后的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