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像根稻草,“昨儿我蹲在窑厂闻了半夜土味,那湿气里带着松针香,跟三十年前我在长白山守泉眼时一个味儿!”他指着瓮屋,“它不是吸地气,是帮咱们找水!”
周卫国的脸涨得通红,还想反驳,瓮屋里突然传来嗡鸣。
最中间那口瓮震了震,瓮口“呼”地喷出一股寒雾,直扑他面门。
周卫国惨叫一声,双手捂住脸,再松开时,胡子上结了层白霜,鼻尖冻得通红。
林英和陈默举着油灯冲进来时,正看见这一幕。
“周叔。”她把油灯递给陈默,从怀里摸出个粗布包,“柳婶熬了姜汤,您喝了去。”
周卫国愣了:“你不抓我?”
“瓮不认人,只认地气。”林英弯腰捡起地上的铁锤,递给冷四爷,“您要真怕它喝干水,明儿跟我去菜地——我埋口瓮试试。”
三天后,靠山屯的老少爷们全挤在村东头的干涸菜地里。
那口被埋了半截的寒泉瓮还露着瓮口,周围的土却湿得能攥出水。
二柱媳妇蹲在地上,用手掬了一捧水,凑到嘴边尝了尝,突然哭出了声:“甜的!跟我娘家后山的泉眼一个味儿!”
冷四爷跪在地上,把脸贴在湿土上。
他肩膀抖得厉害,声音哑得像破风箱:“这土……活了。”
林英站在窑厂的高台上,望着远处冒起的炊烟。
她宣布“百瓮扎根计划”时,山风掀起她的蓝布衫角,露出里面的玉坠,那是她重生时就戴着的宝贝。
没人注意到,玉坠里的千年寒潭潭底,浮起一缕极细的青丝,像根须,正遥遥指向窑厂方向。
当天夜里,柳氏值窑时又听见了“咕咚”声。
这次她没跑,反而搬了个马扎坐在瓮屋门口,把老陶头留下的酒葫芦摸出来抿了一口。
瓮身的青光在夜色里流动,她突然笑了:“老陶啊,你要是看见这光景,得把窑神牌位擦八遍吧?”
而在村西头周卫国家里,那碗热姜汤还冒着热气。
他盯着碗里晃动的水纹,突然一拍大腿:“他婶子!把东院那口破瓮搬出来,明儿我也认养一口!”
没人知道,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窑厂烟囱时,十七口寒泉瓮的导灵九线同时亮了一瞬。
它们的“根须”正顺着地底延伸,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悄悄扎进靠山屯的每一寸土。
百瓮扎根计划推行第五日清晨,王大娘家的院角最先涌出活水。
她那总闹腹泻的小孙子捧着水喝了两口,当天就活蹦乱跳地满村跑。
消息像长了翅膀,可谁也没注意到,林英挂在脖子上的玉坠,正随着她的脚步轻轻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