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那泥土的气息混着汗味和墨香,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
周大夫拉着干部走到一边,声音低却清晰:“这姑娘有能,药种选得准,治法学得精;有德,赚的钱全贴了集体;有法,账册比我卫生所的病历还齐。压制她,等于断全县农民一条活路。”
三天后,批文终于下来。
后来听说,周大夫连夜写了情况反映,通过老战友递到了地区卫生局,上面批示:“靠山屯经验值得推广,须尊重群众意愿。”
老赵捏着批文的手直抖,红章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他抬头看林英,又迅速低下头,鞋尖在地上划出个小坑:“公……公社说,靠山药坊合作社,自主经营,接受监督。”
转眼到了五月十五的晨光里,百亩药田像打翻了调色盘。
九叶肺草的紫花漫成一片霞,露珠滚落时折射出七彩光晕;雾养黄精的叶子泛着金纹,风吹过时沙沙作响,像无数细语在低吟。
空气里飘着甜丝丝的药香,深吸一口,肺腑都清润起来。
林英站在田埂最高处,手里捏着分红名单,纸页被晨风掀动,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陈默抱着账本站在她旁边,笔尖在纸页上点来点去:“张家出工二十八天,李家帮着晒药五次……”
他忽然停住,趁她不注意,把纸条塞进她药箱夹层,上面写着:“主导权守住,自治模式成。未来,可期。”
山外传来卡车的轰鸣,引擎声由远及近,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林英抬头望去,一辆贴着“靠山药坊”红标的卡车正缓缓驶来,车斗里堆着新收的药材,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像铺了一层琥珀。
“英姐!”铁柱从卡车边跑过来,脸上沾着药末,鼻尖沁着汗珠,“司机说,这是县里药铺订的货!”
林英望着卡车扬起的尘土,忽然笑了。
风掀起她的发梢,玉坠在领口轻轻晃动,暖得像团火。
那一夜,林英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鸡刚叫,她就起身站在院门口——她在等一个人。
五月十六的清晨来得格外早。
林英站在院门口,望着东边渐亮的天色,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这一次,风带来的不只是药香,还有某种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