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市区的路上,窗外的街灯如流星般飞倒退,在车内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从父母家带出来的那点沉重气氛,仿佛被这光影所笼罩,依旧弥漫在车厢里。
爱琪静静地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她的目光有些游离,时而落在窗外的夜景上,时而又回到乐希专注开车的侧脸上。
乐希的下颌线绷得有些紧,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还在消化着父亲身体抱恙和即将临危受命接管公司的压力。
爱琪犹豫了一下,她的嘴唇轻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在最后一刻闭上了嘴。
然而,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终究还是如鲠在喉,让她无法忽视。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用一种轻柔而坚定的声音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
“老公,”
她轻声唤道,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之前因为二伯抢公司,你当时回集团主持工作,呆了将近小半年。
这次……爸爸身体出问题,看样子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的。
你……是要放弃‘维度’,再回去全职接手吗?这次……又需要多久呢?”
这个问题,就像一把利剑,直插现实的核心。
它既现实又尖锐,让人无法回避。
“维度艺术”
对于乐希和顾名辰来说,不仅仅是一份事业,更是他们心血的结晶。
这个公司在他们的精心培育下,正处于蓬勃展的上升期,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充满了无限的潜力和可能性。
特别是与高校的合作,刚刚为公司打开了新的局面,这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预示着“维度艺术”
将会有更广阔的展空间。
乐希对公司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然而,家族集团那边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虽然家族集团规模庞大,但内部体系异常复杂,人际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让人难以理清头绪。
上次乐希回去主持大局时,就已经深感疲惫不堪,应付起来十分吃力。
相比之下,经营自己的公司则让乐希感到无比的自在和有成就感。
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和理念去展公司,不必受到过多的束缚和干扰。
而现在,父亲的身体状况需要长期休养,这意味着乐希可能需要再次放下“维度艺术”
,回到那个他曾经努力挣脱的庞大商业帝国中去。
这个决定对于乐希来说并不容易,因为他深知一旦回去,他将面临无数的挑战和困难。
爱琪的问题,恰好问出了乐希心中正在激烈博弈的矛盾。
他既不想放弃自己一手创立的“维度艺术”
,又担心父亲的身体状况和家族集团的未来。
这个矛盾让乐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乐希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他目光望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道路,窗外流光掠过他深邃的眼眸,却照不进他此刻纷乱的内心。
他没有立刻回答,车厢里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沉默,只有轮胎压过路面的细微噪音。
爱琪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她理解他的挣扎,也心疼他即将面临的重担。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车子驶入一个红灯路口,缓缓停下,乐希才长长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依然没有看爱琪,而是望着窗外霓虹闪烁的街景,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决断:
“维度……不能放弃。
那是我和名辰的心血,也是我们未来的方向。”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但爸那边……我也不能不管。
集团是爸一辈子的心血,现在他倒下了,我必须顶上去。
这不是选择的问题,是责任。”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
乐希的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沉稳和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次回去,可能不是像上次那样临时救火。
爸的身体需要长期调养,集团也需要一个稳定的掌舵人。
我打算……暂时将‘维度’的日常运营全权交给名辰负责,我退居幕后,只把握大方向和战略决策。
我的主要精力,要放回集团。”
他终于侧过头,看了爱琪一眼,眼神里有歉意,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坚定:“时间……说不准。
可能一年,可能更久。
直到爸的身体彻底康复,或者……找到合适的职业经理人团队,能够平稳接手。”
这个答案,虽然在爱琪的预料之中,但亲耳听到,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沉。
这意味着,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乐希将重新被束缚在家族企业的庞大事务中,压力倍增,陪伴她和珩珩的时间也会大幅减少。
但她更清楚,这是乐希作为儿子、作为家族继承人所必须承担的责任,无可推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