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镇远很高兴,但远在朝鲜的忠孝王李焞,却是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汉城,景福宫。
忠孝王李焞捏着一份刚刚从宫外送来的《大明日报》,手背上青筋暴起。
报纸的头版头条,用醒目的大字刊登着一则战地新闻——《忠勇无双,帝国之盾——记朝鲜军团第一师师长闵镇远》。
配图上,闵镇远身披染血的战甲,手持指挥刀,眼神睥睨,背景是漫山遍野正在冲锋的朝鲜士兵。
“混账!”
李焞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将报纸摔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就在此时,一名户曹判书冲进殿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上!王上!大事不好了!”
李焞眼皮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讲!”
“前线……前线送来战报,我朝鲜军团……死伤惨重!南京……南京传来陛下旨意,命我朝鲜……即刻再征五个师的新兵,火速调往倭国战场!”
户曹判书从袖中抖抖索索地掏出一份电报译文。
李焞一把夺过,只扫了一眼,眼前便是一黑,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身旁的老太监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他。
“王上!保重龙体啊!”
李焞推开太监,指着那份电报,嘴唇哆嗦着。
底层士兵的死伤,他根本不在乎,死多少他都不在乎。
可这军费,是由他朝鲜出的!
那十个师规模的朝鲜军团,已经像一座大山,压得整个朝鲜王朝喘不过气来。
为了凑足军费,他早就下令大规模裁撤了本国的官军,各种闻所未闻的苛捐杂税更是层出不穷,早已闹得天怒人怨。
现在,海量的士兵阵亡抚恤金,再加上新征五个师的军饷和装备费用……
这简直是要把他这个朝鲜国王的血都给抽干啊!
李焞正头晕目眩,另一名官员也匆匆赶到,神色凝重地呈上一份密折。
“王上,臣有要事禀报。”
“说!”
“据臣安插在军中的眼线密报,闵镇远此獠,为谋求那朝鲜军团总司令一职,这才不顾伤亡,疯狂进攻,以士兵性命换取战功!”
“正是他的疯狂,才引起了连锁反应,导致整个朝鲜军团都陷入了拿人命堆战功的恶性循环,以致伤亡如此惨重!”
官员说到此处,压低了声音。
“此獠野心勃勃,为巴结大明皇帝,此前竟无耻到将自己的两个亲妹妹都打包送往南京!如今他升官如同坐火箭,已然是少将之衔,若真让他独掌朝鲜军团,此人羽翼一丰,于我朝鲜社稷、于王上您……恐非社稷之福啊!”
“轰!”
最后那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李焞脑中炸响。
闵镇远……
这个狗东西,想取代他!
李焞的眼神瞬间阴鸷下来,殿内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他缓缓坐回王座,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报纸。
他挥了挥手,让大臣们退下。
空旷的勤政殿内,只剩下他一人。
他走到殿门,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许久,才低声开口。
“来人。”
一名内侍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去,把领议政大人请到偏殿,寡人有要事相商。”
……
夜色如墨。
景福宫的偏殿内,只点着一盏孤灯,豆大的火苗在风中摇曳,将李焞和领议政金尚宪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王上,您深夜召见老臣,可是为了军费一事?”
金尚宪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老脸上满是忧色。
“军费是其一,但不是最要紧的。”
李焞亲手为金尚宪斟满一杯茶,推了过去。
“爱卿,你看那闵镇远,如今可真是威风八面啊。”
金尚宪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李焞。
“大明皇帝亲封少将,御赐‘忠勇’军旗,还上了《大明日报》的头版。”李焞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我朝鲜立国数百年来,可曾有过这般荣耀的臣子?”
“王上,”金尚宪终于开口,“闵镇远如今是大明天子面前的红人,刚刚晋升少将,风头正劲。此时动他,若是被大明查知……”
“所以才不能明着动!”
李焞猛地一拍桌案,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狠戾。
“你以为寡人不知道他如今的身份?正因为如此,才更要让他死!”
他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金爱卿,你看看!你看看现在这朝鲜,还是我李氏的朝鲜吗?”
“军费,大明让寡人出。征兵,大明让寡人征。可这军队,听谁的?听他闵镇远的!他闵镇远又听谁的?听南京那位皇帝陛下的!”
“他闵镇远拿我朝鲜的钱,用我朝鲜的兵,去给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