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在桌前,没一会就有几个妇女和大媳妇凑过来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裴茹颜身上。
族长一点消息没透露,直接带了媳妇回来,看样子还是城里人,大家都好奇的紧。
毕竟,族长家的条件,大家或多或少清楚,能被族长看上,估计也不是普通姑娘。
从姜翠花口中确定真是族长媳妇后,不少妇女心里那点想法就打消掉了。
倒不是她们对族长有想法,是想看看娘家那边,有没有适龄的姑娘,要是长得不错,还可以介绍介绍。
但凡事成了,和族长家拉近关系不说,好处也不会少。
至于为什么要长得好看,在农村,大多数姑娘都没上过学,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长相和身材。
这两样要是让族长看上,怎么说都有成事的概率!
没多久,陈卫国从外面进来,笑着和众人打招呼,并把「份子钱」拿过去。
注意到嫂子和侄女也在,他顿时一愣,脸色不变的走到一旁坐下,没有上去打招呼。
风里那股干爽的凉还贴着人,像刚从井里捞上来的棉布,却被一阵骤然炸开的锣鼓声撞得散了些。
陈家村的村口到了,路尽头那棵老树的枝桠光秃秃地戳在铅灰色的天上,树底下早围了半圈乡亲,都是来迎新人的。
土路到这儿宽了些,最前头的陈国文猛地收住脚,扶着二八大杠的手紧了紧。
胸口那朵碗口大的红绸花被风掀得卷了边,却衬得他黝黑脸上的笑意更亮,敲锣打鼓的师傅们动了。
六个汉子往路侧一错,站成整齐的两排,挽着袖口的胳膊猛地扬起。
铜锣哐哐地炸响,小鼓咚咚地砸在人心上,钹与镲锵锵相撞,铜器的冷光映着天光,声响裹着风,顺着村口的路往村里钻,把黄土路上的细土都震得微微颤。
锣鼓声起,队伍的步子也跟着亮了。
新郎推着车,车链咔嗒、咔嗒的轻响早被盖过,只稳稳地顺着路往村里挪。
车后座的新娘子衣角被风掀得更高些,又落回膝头,车把、车后座、车辐条上的红绸花,在锣鼓声里晃得更欢。
扛木箱的汉子把肩头的深棕色木箱往上颠了颠,箱盖中央的红囍字被风掀着边角,擦得亮的木箱跟着队伍的节奏,稳稳走在自行车侧。
挑竹箩筐的两个汉子也把腰杆挺了挺,新编的竹篾泛着细密的光。
筐沿上的红囍字在锣鼓声里轻轻掀动,藏蓝色粗布下的花布、红纸包的糖块、红布封坛的酒,沉甸甸地压着扁担,弯出一道喜庆的弧。
后头跟着的村民们脚步也快了些,男人们的土布褂子、女人们的藏青或蓝色头巾,都随着锣鼓的节奏轻轻晃。
连拄着拐杖的老人,脸上的皱纹都笑得分明,目光追着那辆挂满红绸的自行车,往村里去。
老树下的乡亲往两边退了退,让出条道来。
锣鼓声更响了,咚咚锵、咚咚锵地裹着队伍,顺着村口的土路往村里钻。
路两旁的田埂早空了,枯黄的禾茬静立着,像是也在听这热闹。
路边的土墙上,不知是谁用红粉写了喜字,被天光漫成柔和的白,映着那抹从村口一直延伸进来的红绸花、红囍字、红布封的酒坛,在震天的锣鼓声里,把晚秋的陈家村,染得一片暖。
陈国文的目光落在前头土路穿过老树,往里就是一排排土坯房,屋顶的烟囱里正飘着细弱的烟,那是家的方向。
他脚下的步子更稳,推着车,迎着满村的锣鼓声,迎着路两旁乡亲的目光,把车后座的新娘子,稳稳地往村里迎去。
风还吹着,却再带不走半分暖意,只把锣鼓声、红绸的晃动、还有这队伍的喜庆,一并送进了陈家村深处。
锣鼓声在土坯院子门口稍稍歇了,六个师傅手里的家伙什悬着,铜器上的光还映着人。
到了陈国文的家,土坯墙根下码着几摞整整齐齐的麦秸,墙头挂着串红辣椒,门楣上早贴好了一对红色囍字,红纸边缘被风吹得轻轻卷着,底下还垂着两条红绸带,晃悠悠地扫着门檐。
挑竹箩筐的汉子往前两步,放下扁担,伸手从藏蓝色粗布下抽出一包糖块。
红纸包着的糖块方方正正,捏在手里能感觉到硬糖的棱角。
他手腕一扬,红纸包哗啦散开,红色的糖纸就撒了出去,落在门前的黄土地上,落在围拢过来的乡亲们脚边。
乡亲们的脚步涌过来些,却都透着规矩,没人争抢。
穿土布褂子的男人们弯腰,指尖捏起块糖,顺势往身边孩子手里塞。
裹着头巾的女人们蹲下身,捡两块糖揣进衣兜,目光却落在刚从自行车后座下来的新娘子身上。
她衣角还沾着点路上的黄土,却站得稳当,风把她鬓边的碎吹起来,又被身后凑过来的大娘轻轻捋到耳后。
几个半大的孩子最是雀跃,小脚踏着地上的糖纸,哗啦地追着散落的糖块跑。
捡起一块就攥在手里,糖纸在阳光下亮闪闪的,映得他们的笑脸比门楣上的红绸还艳。
扛木箱的汉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