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次号脉的时间格外长,最后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对沈大成夫妇说:“浊气深重,郁结成疾……这病,伤了肺络……怕是……治不好了。”
“治不好了……”母亲重复着这句话,身体晃了晃,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沈大成像一尊瞬间被抽干力气的石像,靠着斑驳的土墙,缓缓滑坐到地上。他低着头,双手死死插进自己花白、沾满煤灰的头发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哭声。
沈砚秋站在门口,听着母亲绝望的哭泣,看着父亲无声的崩溃,看着床上妹妹因剧烈咳嗽而蜷缩成的、小小的一团。
屋外,是地面上不断扩大的裂缝。
屋内,是妹妹痰中刺目的血丝。
远处,是纺织厂烟囱永不停歇喷吐的黑烟,和抽水机贪婪轰鸣的噪音。
这一切,都源于那地底幽蓝的“黑金子”,源于那被称为“道理”和“希望”的机器。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下窑时,父亲说的那句话。
“它能换来钱,换来咱们碗里的米,身上的衣。能让咱们……活下去。”
可现在,它换走了王二叔的命,换走了李老栓的家,也快要换走妹妹阿茶的呼吸。
这“黑金子”,到底是什么?
是救命的粮,还是……催命的符?
沈砚秋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愤怒、迷茫和巨大悲恸的火焰,在他年轻的胸膛里,悄然点燃。
这地火,并非来自煤层深处。
而是来自,被践踏的生存底线,与被碾碎的、微末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