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法警的搀扶之下。
他才颤巍巍地站直了那早已被岁月压弯的脊梁。
“传被告。”
片刻之后。
一个身着华贵丝绸脸上带着一丝‘资本’之‘傲慢’的中年管事缓缓地走上了被告席。
他便是江南第一富商沈万三的席‘土地兼并’大掌柜。
“沈掌柜。”
张静姝平静地问道,“原告所言可属实?”
“回议长大人。”
那沈掌柜不卑不亢地躬身一礼随即冷笑着说道,“属实。
但亦不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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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我沈氏商行所征之‘地’乃是为了响应陛下‘大基建’之号召!
兴建那足以为十万工人提供生计的‘皇家’‘配套’‘纺织厂’!
此乃‘国之大义’!”
“其‘地契’‘文书’皆在官府备了案!
其‘价格’亦是严格按照市价所定!
童叟无欺!
何来‘贱价’一说?!”
“至于那所谓的‘祖坟’。”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屑的冷笑,“不过是这老汉用来‘坐地起价’的‘无赖’‘筹码’罢了!”
“你……你血口喷人!”
那老汉气得是浑身抖!
“肃静!”
张静姝再一次敲响了惊堂木。
她没有去理会那早已陷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死循环的二人。
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早已座无虚席的“辩论”
席。
“诸位。”
“‘情’与‘理’。”
“‘祖宗’与‘未来’。”
“今日我们便辩一辩这第一案。”
“孰是?”
“孰非?”
……
整个会场瞬间炸开了锅!
“还用辩吗?!
那沈家欺人太甚!
仗势欺人!”
一个同样出身‘农户’的工人代表第一个拍案而起!
“笑话!”
一个‘商行’的代表立刻反唇相讥,“‘契约’精神乃‘商业’之根本!
白纸黑字岂容尔等‘刁民’抵赖?!”
“可那‘土地’是‘农民’的‘命’啊!”
“那‘工厂’还是我帝国的‘未来’呢!”
……
‘农’与‘商’。
这两个自古以来便势同水火的阶级。
在这一刻彻底撕下了所有的伪装!
将那最是赤裸也最是血腥的‘利益’‘冲突’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争吵在升级!
谩骂在继续!
眼看着一场‘文斗’就要演变为‘武斗’!
“够了!”
一个充满了‘中庸’之道的声音缓缓响起。
开口的竟是那个一直在旁听的苏州知府。
他缓缓起身对着张静姝躬身一礼随即苦笑着说道:“议长大人。”
“此事若依‘旧法’。
乃是‘无解’之‘死局’。”
“哦?”
“‘土地’乃‘民’之‘私产’。
受‘大宁律例’保护。
沈家强征乃‘不法’。”
知府缓缓说道,“但‘兴建工厂’又是陛下‘圣谕’。
王老汉阻挠亦是‘不忠’。”
“‘法’与‘忠’两难全。”
“故而无解。”
“说得好。”
张静姝赞许地点了点头。
“但知府大人您却忘了一件事。”
“我们今日来此非是为了‘遵’‘旧法’。”
“而是为了‘立’‘新法’!”
她缓缓起身那如同‘利剑’般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早已被这‘无解’之局给彻底绕晕的人。
“我且问沈掌柜。”
“你沈氏商行之所以要在此处建厂。
所图者为何?”
“自然是‘利润’。”
“好!”
张静姝点了点头,“那我再问你。
你这‘利润’从何而来?”
“从那十万工人的‘劳作’而来。
从这‘京南线’的‘便利’而来。
从陛下这‘大基建’的‘盛世’而来!”
“说得更好!”
张静姝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既然你沈氏商行所赚取之‘利润’。
乃是取之于这‘盛世’‘之’‘民’!”
“那你又是否该‘反哺’于这‘盛世’‘之’‘民’?!”
“这……”
那沈掌柜瞬间哑口无言!
“我再问王老汉!”
张静姝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一脸茫然的老人!
“你世代耕作于此。
所求者为何?”
“不过是‘安身立命’之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