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
惨烈的城墙争夺战,在夕阳的余晖下,达到了顶点。许长生知道,这漫长而残酷的第一天攻城战,还远未结束。
而枫林城的生死,就在这每一寸城墙的浴血搏杀之中。
残阳如血,终于缓缓沉入远山之下。
当叛军阵营中传来低沉而绵长的收兵号角时,城墙上还活着的所有人,几乎都同时脱力,瘫软在地。
紧绷了近两个时辰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持续不断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惨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以及死寂中渐渐清晰、无法忽视的痛苦呻吟和哀泣。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杂着火烧后的焦糊味、火油的刺鼻气味,形成一种地狱般的气息,萦绕不散。
许长生拄着卷了刃的长刀,靠在冰冷的垛口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脸上、衣袍上溅满了已经发黑发暗的血点,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刚才那场争夺缺口的白刃战极其惨烈,他亲手斩杀了至少五名登城的叛军,才在绮罗郡主亲卫的支援下,勉强将那段城墙夺回。
此刻,他只觉得双臂酸软无力,体内气血也消耗甚巨。
叛军也还带着国运每一刀的砍杀都要倾尽全力。
绮罗郡主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精致的脸颊上有一道被流矢划破的血痕,甲胄更是多处破损,沾染着大片大片的污血。
看着眼前这位郡主,许长生对他又有了一番改观。
她看着眼前如同屠宰场般的城墙,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她虽身份尊贵,见识过权力倾轧,但如此直观、如此大规模的血腥厮杀,也是第一次经历。
“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加固城防!”秦统领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的一条胳膊用布条草草包扎着,还在渗血,“快!动作要快!叛贼随时可能再来!”
命令下达,残存的城防军和青壮们挣扎着爬起来,开始默默地进行战后清理。
这清理工作本身,就是一场对心灵的残酷考验。
许长生缓过一口气,走到绮罗郡主身边。“郡主,你没事吧?”
绮罗郡主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城头,此刻她也没了和许长生调情逗弄的心情:“去看看。”
两人沿着城墙缓缓巡视。
眼前的景象,比任何描述都更能展现战争的残酷。
尸体层层叠叠,有穿着制式皮甲的城防军,有裹着红巾的叛军,更多的是穿着普通布衣、刚刚还在一起奋战的枫林城青壮。
鲜血浸透了砖缝,在地上汇聚成一片片暗红色的泥泞,踩上去黏滑不堪。断肢残臂随处可见,破损的兵器和盾牌散落一地。
一个年轻的城防军士兵,肚子被剖开,肠子流了一地,他还没有完全断气,眼神空洞地望着暗下来的天空,嘴唇微弱地翕动着,发出不成调的气音。
军医路过,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向下一个还能救的伤员。
“娘……俺想回家……疼……”一个看起来比小二子还小的半大孩子,胸口插着半截断箭,靠在墙根,气息微弱地念叨着,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他身边,一个老汉抱着他,老泪纵横,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远处,一个壮汉抱着自己兄弟的尸体,嚎啕大哭:“狗剩!你醒醒啊!说好了一起回去给娘养老的!你他妈说话不算数!”
还有的人,至死都保持着战斗的姿势,双手死死掐着敌人的脖子,或者用身体挡在垛口前。
伤兵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军医和临时组织的妇人们穿梭其间,进行着简陋的包扎。
纱布很快就不够用了,只能撕下阵亡者相对干净的衣物代替。
金疮药更是珍贵,只能优先用于重伤员。
没有麻药,取出箭镞或处理伤口时,壮汉们咬紧木棍发出的闷哼和压抑不住的惨叫,令人心头发颤。
民夫们默默地将同袍的遗体小心地抬下城墙,集中安置。
而对于叛军的尸体,则简单粗暴得多,扒下身上能用的衣物、护甲。
直接抓住脚,从垛口扔下城去,沉重的落地声闷响不断,仿佛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
“这就是战争……”许长生声音干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这是他第一次亲身经历如此规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