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拼命的姿态,不是贪婪,而是孤勇——一种面对无尽黑暗仍执意前行的孤勇。王谢心底隐隐发痛,似乎有某种共鸣在胸腔深处回荡。他忽然觉得,那所谓“成败”二字,于修道者而言,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一息尚存的瞬间,是否依旧敢于尝试。
“穹老怪的执念虽烈,”王谢在心底默念,目光微敛,“却终究抵不过天命之数,抵不过灵脉枯竭的宿劫,也抵不过众修功法参差、灵机不合的现实。”他看得清楚,那些参与助阵的修士,无一不是倾力以赴。可当灵脉的光芒一点点熄灭,整座阵台的灵息反噬而回时,他们眼中浮现的,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释然的沉默。
那消散的元婴虚影,宛若梦中之花。光茧破灭的瞬间,一缕淡青之气缓缓飘散,融入虚空。那光极为柔和,既无声势,也无波澜,却让人心底莫名生出酸意。仿佛一场短暂的幻梦,梦中他们皆已看见破境的曙光,而梦醒之后,唯余疲惫与疼痛。可那幻梦,并非全然虚妄——它让所有人都更清楚了自己的位置,自己的极限,自己的道。
王谢胸中起伏不定,默默垂下目光。他忽然意识到,或许这便是修途最真实的一面——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在漫长的挫败中,修士们反而逼近了“悟”的边缘。天道虽冷,却从未遮掩自己的门径,只是以残酷的方式告诫世人:能走上去的,唯有那些不惧坠落的人。
远处,月桂崖顶的风再次起。风声微微,卷起阵台边缘残留的尘屑与符纸,带着枯叶的气息掠过每个人的衣袖。那气息中夹杂着焦灵木燃尽后的微香,带着淡淡的苦意,却也有种难言的安宁。
受伤的修士们陆续盘膝而坐,强自稳气,眉心灵光闪烁,调息之声此起彼伏。有人咬牙忍痛,额上冷汗滚落;有人闭目垂首,唇色泛白。灵气运转间,隐隐传来气脉交错的震鸣声。董红拂立在一侧,衣袖翻飞,灵诀连变,以灵光护阵,将那些尚未平复的波动尽数压下。她神色冷峻,然目光不时掠过穹老怪所在的方向。那眼神深沉——既有惋惜,也有一丝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