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闻言,连忙躬身应道:“多谢王道友指点,下次定先盖棉纸,以保豆腐成色。”
他声音恭谨,语中满是由衷的佩服。旁边的侍从也都屏气凝神,不敢有半分怠慢。
董宣儿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望着那碗汤,忽然低声道:“这‘二十四桥明月夜’若真比作月下之景,那这汤——怕是江心的月光了。”
掌柜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深深一揖,笑里带着敬意:“董仙子此言妙极!此菜若无那汤,便少了魂魄。”
董红拂神色未动,只抬眸看了王谢一眼,似是无声赞许。那一眼里,清冷与淡然交织,像极了豆腐球的光泽——明亮,却不刺眼。
王谢只是淡淡一笑,神情自若。那笑意极浅,近乎无形,却自有一种不言而喻的从容气度。
掌柜立在一旁,心中暗暗惊叹。他自问一生见识无数,天南海北的珍馐都曾经手,却从未见过有人能以一言点破火候之妙、刀工之巧,更能由菜入理,直指根本。此刻他心头一阵激荡,竟生出“与高人论道”的错觉。
那盘“二十四桥明月夜”仍静静摆在桌上,二十四颗豆腐球如月、似珠,安然无声,却仿佛在无形中透着一种韵律——清、静、圆、满。香味淡到极致,却正因其淡,反倒越发悠长,仿佛远处有一曲古调轻轻飘入心间,不见其形,却能感其意。
董宣儿轻叹一声,笑道:“若这菜能常食,怕是修心也易几分。”
王谢闻言,微微颔首,低声道:“食之本清,心之所向亦清。能得此意,便不负此名。”
这话如水滴入潭,涟漪无声。董红拂低头轻轻摩挲着茶盏,眼底深处似闪过一丝笑意。她心知,眼前这年轻后辈,不止识味,更识“意”。
掌柜的双手仍在袖中微颤,额头细汗未干,心中却满是畅快。今日之事,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
这“二十四桥明月夜”,终究不只是一道菜,更像一场心境的映照——豆腐如月,火腿为香,清汤为风。味虽淡,却藏着无穷余韵。
众人静坐无言,唯那清汤微微荡漾,映出一片柔光,宛若桥影月痕,恰似一梦未醒。
最后一道“好逑汤”端上来时,一股淡淡的荷香先飘过来,未见其形,已让人神思一静。青瓷碗色若初荷,釉面莹润如水;汤底呈浅淡的青绿色,清澈中隐隐泛着几缕金丝般的油光。那油光细若游丝,在灯下浮动不定,仿佛风中一抹流霞。汤里浮着嫩黄的春笋丁,笋尖纤巧,切口整齐;又有鲜红的樱桃点缀其间,每一颗都圆润饱满、红得诱人,凑近时却透出淡淡清香。
细看才发现,樱桃里竟嵌着细如米粒的雀肉,嫩白如脂,轻轻一动,似能见汁液涌动。碗沿外撒着几片雪白花瓣,瓣色清浅、薄如蝉翼,浮在汤面上,随水纹微微晃动,清丽得让人几乎不敢下筷。
董宣儿看了一眼,眼中已满是惊喜。她天性爱新奇,凡遇巧思精制之物,总忍不住先尝试。此刻她端起汤匙,轻轻舀了一勺——汤稠而不腻,表面还带着微热的氤氲。她微微吹了吹,才抿了一口。
荷香先在口腔中绽开,清而不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甘甜;接着笋丁的鲜气透出,轻柔压住荷叶的青味,口感脆嫩;樱桃的甜意从后而至,与雀肉的香气交织,竟毫无突兀。咽下去时,喉头泛出一丝凉意,仿佛微风拂过荷塘,沁人心脾。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眼角含笑,声音不自觉柔了几分:“这汤好清爽,一点都不腻!荷香入汤,雀肉反倒添了清意,真妙。”
说着,又忍不住抿了一口,似要细细分辨那从齿间逸出的甘甜。董红拂在旁,只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不多言语。她取匙舀起一颗樱桃,动作一如既往地沉稳雅致。那樱桃红艳似火,落入汤匙时还带着细小的水纹。她轻轻送入口中,轻咬之下,樱桃皮破,汁液先溢,雀肉的香与甜果的汁交融而出,柔滑如丝,瞬间在舌尖化开。
她闭了闭眼,细细体味片刻,才轻声开口:“雀肉剁得极细,蛋清凝得正好,汤滚时竟没散,刀法、火候皆准。荷叶汤底煮得刚好,香有余而不涩,味清而不淡,这火候的拿捏,颇见心思。”
董宣儿听得连连点头,一边又舀起一口汤喝下,一边笑道:“我只觉得好喝,却说不出师父这般多道理。”
董红拂唇边含笑:“你若真细细去品,也能辨出几分。修行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