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一落座,未及安定身形,便见一名青衣侍从快步行来。那少年不过弱冠年纪,容貌清秀,举止端方,双手稳稳托着一方漆木托盘,其上安放着几只小巧精致的茶盏与一壶温润香茗。茶盏皆为白瓷胎体,釉色莹洁,映照之下,似有盈盈光泽流转;茶壶则形制古朴,壶口袅袅升起缕缕清香,隔着几步之遥,已能嗅出几分馥郁芬芳。
那侍从脚步极稳,每一步都落得极准,竟未发出丝毫杂音。纵然托盘之上摆放之物颇多,他行走间却似浑然天成,不见半点摇晃,俨然是日积月累中磨炼出的沉稳与分寸。行至三人案前,他先将托盘轻轻放置,继而双手捧盏,次第放于几人案前,动作一丝不苟,恭谨之态溢于言表。随后,他又从托盘底层取出三枚温润玉简,分别置于案上。
做完这些,他方欲提壶斟茶,手刚微抬,便见掌柜目光一转,眼神中含着不容忽视的意味。掌柜神态悠然,抬手轻轻一摆。那侍从眼底微动,立刻会意,忙俯身行了一礼,退至一旁,站姿笔直,双手拢于身前,不言不语,恰如一尊雕塑般肃穆。那份不卑不亢的模样,显见是受过极严苛的教导。
掌柜伸手接过茶壶,亲自为三人斟茶。只见他动作不急不缓,壶口微倾之际,茶汤如细丝般顺势而下,落入盏中,发出清脆如雨点敲檐的声响。茶汤盈盏,却未曾溅出丝毫,足见手法之娴熟。那清茶色泽清透,盏中氤氲之气缭绕不散,恍如轻烟腾起。
他一边斟茶,一边唇角带笑,声音温和徐缓:“这玉简,记载的皆是我楼中流传多年的招牌菜。诸位可依喜好,挑选几样品尝。”
他说话的语调不疾不徐,话语听似寻常待客之辞,然而他亲自执壶斟茶的举动,却无形间透出几分非同寻常的敬意。
董宣儿伸手取起面前玉简,纤手白皙,微一抚触,灵识探入其中。仅仅略扫数行,她眼眸中便骤然亮起——清澈如秋水的双瞳,此刻仿佛被无数光彩映照,霎时明亮动人,映出几分难以掩饰的惊讶。
她原本端庄清丽的眉眼,在这一瞬间弯成弧月,唇角浮现出一抹无法抑制的笑意。那笑容如清风拂柳,轻灵娇俏,整个人霎时鲜活了几分。纵然她极力维持矜持,仍难以掩去心底的雀跃,那份少女特有的灵动与天真,不经意间自然流露。
王谢静静看着,心底微微一动。他本不欲多在意,然见她此刻神采飞扬,眼底亮光如星辉般点点流转,便忍不住低首,亦取过玉简。灵识入内的瞬间,繁复字句如潮水般涌入识海。只见其中所载菜名足有数百道,从清淡素雅到浓烈丰腴,几乎囊括了所有品类。文字整齐有序,条分缕析,光是匆匆一扫,便叫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王谢唇角微勾,眉梢轻挑,心中暗笑:难怪董宣儿会有此神色,就连我见到,也不免生出几分讶然。
然而他表面神色依旧淡然,往昔在蓝星时,他曾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吃货,市井小馆的炊烟热气、酒楼大宴的精致珍馐,他皆尝过。对他而言,食之于口,贵在滋味,未必在繁盛铺张。眼下虽见这“天下第一楼”以品类繁多为傲,心底却未被真正撩动。
董红拂则自始至终神色如常,她取过玉简,灵识略一翻阅便已心中有数,随手点了两道菜名,便轻轻放下。她举止间没有半点惊讶,也未显轻慢,只是淡然处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于她而言,无论佳肴繁复与否,皆只是身外之物,不足以动摇心境。
董宣儿却明显无法这般淡定,她眼波流转间闪过抑制不住的光彩,凝神挑选许久,方才选定两道最中意的菜肴。待玉简放下,她深吸一口气,极力收敛神情,端坐如常。然而那眉宇之间的雀跃,仍如春水般无法彻底掩藏。
王谢见她模样,心底微微一笑,却未点菜。他将玉简放下,神色自若,唇角微抿,视线不经意在大厅中一扫,便落在不远处的柜台。
只见柜台之后,陈列着琳琅满目的法器,形制各异,整整几十件分列其中,熠熠生辉。其间或锋锐凌厉、光华逼人,或厚重沉稳、古朴威严,或玲珑剔透、精巧别致,或线条诡谲、玄妙莫测,仿佛将修士所需的各类门类尽数囊括——攻伐锐器、护身防具、奇巧器具,莫不一应俱全。
王谢轻抿一口茶,茶汤入口,先是微苦,旋即生津,一缕清香自舌尖缓缓化开,仿佛薄雾缭绕,余韵却在喉间回荡不绝。他轻吐呼吸,眉宇间隐约舒展几分,神情也随之松缓。唇角漾起的一抹淡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