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卫娘听完，眼中那抹深邃的笑意未散，眸光依旧流转不定，仿佛掩映着一层不轻不重的雾气，令人捉摸不透。她纤指修长，玉质般的指尖轻轻点在茶盏之上，微微一转，盏身便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极轻的摩擦声，宛若无声的叹息。那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暗含深意，仿佛借这细微举动，暗暗权衡着心中千回百转的思绪。
她缓缓抬眼，眼神中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深意，眸光如水，似在静静揣度，又似在试探前路。她唇角轻轻挑起，凝望着王谢与董宣儿，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分量：“董师妹，红拂师伯可曾提及，穹老怪为何会邀请王师弟？他不过一介筑基修士罢了。”
这句话落下，语气轻淡，不似质疑，更不似揣度，反倒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轻描淡写。然而正因如此，才如同一枚石子投在湖面之上，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言辞间没有半分锋芒，却令在座之人心神俱是微微一震。
王谢听在耳中，面上神色未显丝毫波澜，仍旧保持着他一贯的沉静与从容，然而心底却在瞬间泛起了难以言喻的震动。他的眸光微微一敛，似是随意，却悄然落在钟卫娘的神态之上，那一瞬，眼神深处掠过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像是一丝欣慰，又像是一种被理解后的释然。
事实上，这个疑问，他在心底盘桓已久。自从接到穹老怪的邀请，他便不断暗自推敲，思量其中缘由，只是始终未能得出确切答案。纵然他胸中有数，亦未敢轻易与人言表，唯恐显得心浮气躁。此刻由钟卫娘之口轻轻点出，却恰到好处地解了他心中的一段隐忧——既避免了自己开口显得突兀，又借她的言语，将心底的疑问抛诸明面。王谢心中微微叹息，暗道：钟师姐果然心思玲珑，善解人意，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将局势点到最恰切的地方。
董宣儿静静坐在一旁，耳中听到钟卫娘与王谢之间的暗合之语，不禁心神微动。她的眼神悄然在二人脸庞之间来回掠过，仿佛要捕捉到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波动。她纤长的睫毛在月光石的光线下轻轻颤动，投下一抹细碎的影子，唇角不知不觉间勾起了一道极浅的弧度——那弧度中似有笑意，却又并非全然的喜悦，更夹杂着一种旁人难以察觉的深意。
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轻轻摇了摇头，姿态间透着一份柔婉的从容。声音轻缓，却带着一股刻意压抑的含糊：“这个……我倒是真未曾听师父提起过什么具体的缘由。只是我猜测，或许与王师兄此前和向之礼在血色禁地的经历有关，再详细的情形……我也实在说不清楚了。”
话音落下，她便微微垂下眼帘，仿佛不愿让旁人看见眼底那一抹转瞬即逝的异样。白皙纤细的手指拈起茶盏，指尖动作极为细致缓慢，似在极力掩饰内心的波澜。她轻轻抿了一口灵茶，任由那清冽的苦香顺着喉咙滑下，仿佛借着这股淡雅的滋味，冲散胸臆间那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从外表看来，她似乎在为自己没能给出确切答复而略显心虚，语气间带着几分歉然与无奈。然而在她心底，却在那一刻悄然滋生出另一番更为隐秘的念头。
她越发确信自己先前的判断并非臆测。钟卫娘与王谢之间的眼神交会、语句往来，皆透出一种常人未必能察觉的默契，那份默契并非寻常的师姐弟情谊可解。她心下暗暗冷笑，念道：钟卫娘与王谢之间，定然有过不为人知的往事。否则，怎会在这样的问题上心意暗合，言语间流露出如此微妙的呼应？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自觉不过是置身其外的一位旁观者，因此比二人更能敏锐地察觉其中细微的流转。反倒是王谢与钟卫娘，自身置身局中，却未必能清楚意识到彼此之间的交流，在旁人眼中已是不同寻常。
董宣儿面上神情依旧娴静淡然，恰似不染尘埃的素莲，声音与神态也未露半分异样。但她心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揣测，却在这一刻渐渐清晰，化作了一道隐隐的笃定。
而在另一旁的王谢，虽仍旧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可在心底，他已然察觉到董宣儿眼神中那抹闪动的意味。只不过，他并未点破，也不愿让气氛因一时的直言而生出裂隙。于是他只以一抹浅淡的笑容掩去心中的微澜，神态如常，仿佛未曾听出董宣儿话语间那层模糊与含混。
钟卫娘却似对董宣儿的含糊并不意外，她眼底那抹笑意愈发深邃，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从容。她将茶盏放下，指尖轻轻拂过案几，似是无意，实则更显心绪缜密。她并未再追问，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