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陶罐肚上刻着歪歪扭扭的"
火种"
二字。
她用镊子夹起焦屑,一片一片放进去,动作轻得像在哄睡婴儿。
最后她盖上木塞,用红绳缠了三圈,贴上自制的标签:"
1998—2o,糊饭火种"
。
"
不给你保管。
"
她把陶罐塞进沈星河怀里,掌心的温度透过陶壁传过来,"
只请你记住——火不在一人手里,在刮锅的声音里。
"
人散得很慢。
老人们抱着自家的旧锅,互相约着下周一起晒被子;护工们收拾灶膛里的余烬,说要留着给菜窖熏辣椒;林夏蹲在角落捡梧桐叶,说要夹在社区相册里。
沈星河坐在石凳上,掏出手机。
备忘录里还躺着"
2o24年布局新能源"
、"
联系基因编辑实验室"
、"
阻止某城市地铁事故"
,这些曾经刻进骨髓的计划,此刻在屏幕上显得那么陌生。
他一根一根划掉,最后打开新建页面,输入:"
教林夏用老法子焖饭——水要比米高两指,火要先大后小,糊了也别慌,焦屑留着煮茶。
"
起风了。
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陶罐上,沈星河抬头,云缝里漏出几颗星子。
他忽然笑了——那哪是星星,分明是无数口锅底在反光。
每道焦痕里,都藏着有人认真烧饭的温度:1998年厂矿食堂的灶火,2oo3年母亲病床上的饭盒,2o年养老院天井的三十六口锅。
林夏抱着一捧梧桐叶走过来,梢沾着点锅灰:"
走啦?
我家那口老砂锅,明天借你练手。
"
沈星河站起身,铝饭盒在手里轻得像片羽毛。
他忽然想起今早整理抽屉时,在母亲旧日记本里翻到的话:"
最暖的火,从来不是用来烧天的,是用来焐饭的。
"
陶罐在怀里微微烫。
他望着林夏顶翘起的小卷毛,忽然觉得,这只贴着"
1998—2o"
的罐子,或许该找个最显眼的地方摆着——比如社区活动室的玻璃柜,比如他们未来的厨房里。
但具体摆在哪,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等明年糊锅节,会有更多人带着自家的旧锅来,刮下新的焦屑,放进新的陶罐。
风又起时,他听见远处传来敲锅的声音。
那声音清清脆脆,像在应和什么永远不会结束的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