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客把钢笔丢进墨水里,墨水管吸满墨水后,用帕子把笔擦干净,随后拧上笔身。
他挺享受这个过程的,感觉挺治愈。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张海客刚写下一个笔画,阳台上就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这一笔直接作废。
钢笔尖划出来的痕迹都劈叉了。
他转头去看阳台,才现在阳台看书的张海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整个人从躺椅上面翻下来,滚到地上去了。
幸亏阳台宽大,不然他脑袋得直接撞玻璃门上。
本来张海客这里的躺椅应该是那种中式带扶手的样式,但那玩意儿舒适度欠佳,就换了一张lc4,相对来说更舒服。
唯一缺点就是没扶手,于是酿成了现在的惨剧。
他走过去,看张海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整个人呆呆的,像是吓惨了的样子。
根本没反应过来张海客就站在他前方,自己坐在地上愣。
直到张海客喊:“你怎么了?醒了还坐地上干嘛。”
张海桐好像才回神,原本瞳孔紧缩的眼睛渐渐回神,这才木愣愣爬起来。
张海客现他冷汗都出来了。
这种状况显然不正常。
“做噩梦了?”
张海客将推拉式玻璃门推到一起,把躺椅前面的桌子挪开。
然后走到张海桐面前对着他脖子捏了一把。
张海桐一个激灵回神,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张海客收回手,顺带在张海桐背上拍了拍。
示意他别紧张。
张海桐摇头,抬腿往屋子里走。
他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过劲。
喝过水又坐在椅子上愣,良久说:“我已经很久不做这种梦了。”
他放下杯子,手肘抵着膝盖,两只手搓了搓脸,试图把自己从刚刚的梦魇里拔出来。
“什么梦?”
张海客对张海桐小时候的事情并不十分了解,在一个巨大的组织里,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小螺丝钉的个人情绪。
除非他身上的问题足以影响这个组织的运行。
因此这种事,可以说是查无可查。
张海桐沉默,像是在组织语言。
几秒钟后,他说:“我小时候,老做梦。”
在张海桐的叙述里,那是19世纪一段几乎快被张海桐遗忘的日子。
在时间的灰尘里,这段记忆被风吹出沙砾之外,叫它的主人心惊胆战。
“我五岁之后,经常会做梦。
那个时候我还睡集体宿舍,好几个小孩一间房。
梦里其实什么也没有,我只能看见无边无尽的黑暗。”
“我在里面跑,跑了很久很久,直到跑的快要死掉,精神恍惚的时候,就会从黑暗里走出来一个怪物。”
“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当他的脸出现时,身体就会迅溃烂腐败,然后来抓我。
问我为什么。”
张海桐说的轻巧,没有过多描述。
其实张家人最不该害怕的,应该就是尸体。
那种东西烂掉之后和粽子没什么两样。
甚至因为它会腐烂,某种意义上来讲比千年不死还能保持活性的粽子更科学。
但张海桐就是从心底里升起惶恐、痛苦和悲伤。
也根本不清楚这种情绪为何而来。
梦醒之后就是头疼。
刚开始他还会惨叫着惊醒,影响别的小孩睡眠。
后来习惯了,强迫自己醒过来翻个身继续睡。
虽然翻身后也不一定睡得着……
不知道长到几岁,随着训练量增加,张海桐对身体的掌控度越来越高,这个梦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
直到完全消失。
那之后张海桐很少做梦。
因为累,因为疲惫,所以睡觉就成了单纯的任务。
做梦反而成了奢侈。
直到今天,他又做了这个梦。
有些事并不是冥冥中注定,也不是命运的安排,而是先决条件已经具备,所以才生了这件事。
就像天授。
那不是机缘巧合,是因为生了陨石坠落地球这件事,才有后面的一系列问题。
这个梦,肯定也关联着什么东西。
张海桐感到心悸。
曾经一对多挨个剃头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心悸。
“我查过关于自己的资料,所有记录都无关痛痒。
我只是在五岁那年跟着族人下地,然后受了伤,被带回来了。”
“没有任何资料记载我们去了哪里,到底要做什么。”
张海桐垂着头。
说:“放野之后,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但那个时候,这些问题其实都能克服,也没有必须整治的必要。”
“而且我也没时间去处理这种还没有生威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