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站起身,踱步过来,竟亲自将我送至赏翠轩门外。
在廊下,他极其自然地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动作亲昵,宛若长辈勉励晚辈。
“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要知道,在这蜀州,路……该怎么走,才能走得稳,走得远。”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便回了室内。
我清楚地知道,他这看似亲昵的举动,是做给尚未远去的唐老太爷看的。
呵呵……他也太小瞧了我,小瞧了唐老太爷!
廊道幽深,仿佛没有尽头。
身后,赏翠轩内又传来了丝竹声,还有蜀王肆意而快活的笑声。
直到完全走出王府,坐上马车。
唐不咸才猛地一拳砸在车壁上,车身剧震。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老子这就回去点齐人马,跟他拼了!”
唐老太爷却闭上了双眼,靠在椅背上。
但当他再次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沉静的杀机。
与之前在王府内的“惶恐”判若两人。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然后呢?”
他缓缓道,“他想要一场毕其功于一役的寿宴,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们踩进泥里。”
唐不咸急道:“那怎么办?难道真就答应他?让他这么羞辱?”
唐老太爷没有回答,目光缓缓转向了我。
我迎着二人的目光,沉声道:“不能答应,也不能拒绝。”
“那要如何?”
“一个字,”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拖。”
“拖?”
“对,拖!”
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们要演的,不仅仅是被迫答应,而是一个大世家在屈辱、挣扎、内部分裂后,一步步被他逼到绝路,最终不得不低头的完整过程。他要看戏,我们就给他一场毕生难忘的大戏!我们要让他坚信,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只是在他掌心绝望地扑腾。”
“那三天后呢?”
我回道:“三天后,我们可以回复‘兹事体大,涉及家族根本,需召开族老会慎重商议,恳请王爷宽限些时日’。他既然想看我们屈服的过程,我们就演给他看。一直拖,拖到他寿宴之前!”
我转向唐老太爷,郑重地躬身一礼,带着愧疚道:“老爷子,今日让您受委屈了!”
我凛然道:“此辱,我江小白记下了。他日,我必让他为今日之举,双倍、不,十倍奉还!”
唐老太爷看着我,脸上浮现出一丝的笑容。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陪你们这些年轻人,疯上一把,闹他个天翻地覆!值了!”
……
马车行至岔路口,我先行下车,返回镇武司。
回到衙门书房,我立刻屏退左右,紧闭门窗。
铺开那张特制的、带有阵法感应的密奏税纸,我提笔,蘸墨。
没有丝毫犹豫,我在纸上再次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