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壁垒。一口滚烫的逆血带着浓重的腥气涌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咬住牙关咽了回去,只在嘴角沁出一条刺目的暗红。
外界的一切声音似乎都隔了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天道化身毁灭性的咆哮与宣告,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风暴,在他耳畔只留下模糊的嗡鸣。只有自身生命如同指间流沙般飞速消逝的冰冷触感,如此清晰可怖。他能感知到体内那几股微弱但坚韧的力量——寒如极地的冰魄星核、蕴藏生机的草木星核、灼烫不屈的炎阳星核、沉重如土的地脉星核——它们正极力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吞噬与腐朽的邪能,如同风中的残烛,拼命维持着灯芯那最后一点光亮。
意识像被投入泥沼,不断向下沉沦。无尽的黑暗拉扯着思维,前方似乎只有无底深渊般静谧、虚无的终结。不能睡去……绝不可在此刻……放弃……
一股绝强的意志如同破开重重迷雾的铁锥,硬生生刺穿了濒死带来的黏稠麻木。李云天猛地昂起头颅,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望向东南方向——那是凡人联盟的核心疆域!喉间再次涌上的腥甜被他强行压住,胸腔里发出不成语句的嗬嗬嘶鸣。如同溺水者在溺毙前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将所有残余的神魂念头,化作一缕细若游丝、几乎要当场断绝的联系,朝着联盟的方向疯狂投射出去,带着撕裂神魂般的痛楚:
“坚持……活下去……”
这道意念微弱如风中残烛,穿过充斥天地的毁灭波动,顽强地穿透混乱的空间乱流与沉重阻隔,顽强地投向遥远的城邦。
凡人联盟疆域,落霞城。城中心宽阔的广场上,那座由磐石将军亲自主持建造的战尊法典石碑高高耸立。巨大的石碑通体黝黑,表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古朴庄重的铭文。
“天塌了!跑啊!” “救救孩子!”惊恐的呼喊如同无头苍蝇在广场上乱撞。就在绝望如同海啸般要彻底吞噬广场上所有生灵心智的刹那——
“肃静——!!!”一声霹雳般的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是磐石将军麾下曾经最勇猛的老兵王奎!他只剩一只独眼,左袖空荡荡地飘着,但身影却如一道劈开风浪的铁帆!他猛地跃上一座半塌的石碾,仅存的右臂高高举起,指向那铭刻苍劲文字的石碑!
“天塌不下来!看着它!看着石碑!”王奎的嘶吼撕裂了恐慌的喧嚣,如同铜钟震鸣,砸在每个惊魂不定的灵魂上。
人群混乱的奔逃蓦地一滞。千百道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他染血的断臂,落在那座漆黑的石碑之上。
一个原本抱着婴儿瑟瑟发抖的中年妇人,脸上的惊恐仿佛被这暴喝冻结了一瞬。她猛地想起丈夫出发去增援太初殿前,在灯火下对着石碑抄本,一笔一划临摹的专注侧脸。那神情里没有惧怕,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安定与虔诚。
“夫…夫君……”她喃喃低语,视线模糊着死死盯着石碑上那行最粗大、最苍劲的字迹,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从脚底猛地升腾上来,驱散了瞬间冻结四肢的寒冰。她猛地挺直腰背,嘶声竭力,第一次发出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高喊:
“众生——平等——!!!”
这声音就像一道冲破冰层涌出的清泉!
“力——由——心——生!”一个佝偻着背的老铁匠应和着,须发皆颤,他那握惯沉重铁锤、布满厚茧和烫疤的手此刻也青筋暴突,举在胸前。
“守望相助!”曾是商贾,如今面黄肌瘦、穿着破旧但洗得干净的布衫的陈记老板喊着,眼底燃起火光。
“自成乾坤!!”一个稚嫩却倔强的童声,来自妇人臂弯中那个满脸泪痕的孩子。
先是三五人,紧接着,是二三十人、上百人!广场上原本的混乱哭喊如潮水般消退。人群像被无形的力量重新整合,忘记了奔逃,忘记了哭叫。所有人,无论是衣衫褴褛的苦力,还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亦或是满脸稚嫩的孩童,都拼命挺直了腰杆,奋力睁大双眼,死死盯着广场中央那尊黝黑的石碑!他们不再是被动祈求神魔庇护的羔羊,而是以凡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