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赶我走啊老爷,我就要一口饭……”
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
众人转头,只见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姑娘跪在米摊前,头发乱糟糟扎了个歪辫,脸上灰扑扑的,但一双眼睛亮得像星子,正抽抽搭搭地抹眼泪。
她叫阿箬。
十六岁,西北逃荒来的流浪丫头,靠骗吃骗喝活到现在。
此刻她跪在地上,手扒着米筐边缘,声音抖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再不吃,我就要饿死在这儿了……”
米摊老板皱眉:“你昨天刚来骗过一碗,前天也来过!滚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我没骗人!”阿箬猛地抬头,眼泪哗啦就下来了,鼻涕也跟着流,“我娘亲在逃难时被马踩死了,爹被官兵抓去修河堤,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一个人走到京城,脚底都磨烂了……”
她说着,真的一屁股坐倒,抱着肚子蜷缩起来:“我……我好疼啊……是不是饿出病了……救救我吧……”
围观群众顿时安静了几秒。
一个老妇人最先动容,颤巍巍掏出几枚铜板:“造孽哟,给娃买个饼吧。”
旁边卖糖葫芦的小贩叹了口气,递过去半根:“吃点甜的,别饿坏了。”
阿箬接过,眼泪汪汪地磕了个头:“谢谢奶奶,谢谢叔叔,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她一边哭一边把饼塞进怀里,糖葫芦咬一口,含着泪嚼得认真。
萧景珩远远看着,嘴角微扬。
这演技,绝了。
哭得恰到好处,台词编得有鼻子有眼,连鼻涕都流得时机精准。一看就是职业选手,江湖老油条。
他轻轻摇了摇扇子,低声对身边人说:“那丫头,哭得太假,像唱戏。”
几个纨绔顺着看去,哈哈大笑:“可不是嘛!她要是真饿,哪有力气嚎这么大声?”
“世子爷慧眼啊!”
萧景珩笑而不语,目光却再次落在阿箬身上。
小姑娘虽然低着头啃饼,耳朵却竖着,时不时瞄一眼周围施舍的人,眼神里没有感激,只有算计。
聪明。
在这种地方混,光会哭没用,还得知道谁软、谁硬、谁有钱、谁怕惹事。
她全摸清了。
就在他打量之际,阿箬忽然抬头,目光直直撞上他的视线。
两人都顿了一下。
一个小巷口,一个斗鸡场,隔着半条街,却像打了个照面。
阿箬眼神一闪,迅速低下头,假装继续吃东西,但肩膀微微绷紧。
萧景珩也没动,反而把扇子一展,轻佻地遮住半张脸,冲她那个方向眨了下眼,随即转身搂住兄弟肩膀:“走!喝酒去!今儿不醉不归!”
人群喧闹着散开,斗鸡场收摊,赌局结束。
萧景珩带着人晃晃悠悠往酒楼方向走,锦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笑声不断,脚步轻快。
可没人看见,他走过拐角时,回头望了一眼米摊的方向。
阿箬已经不在那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