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托陛下的福,今年酸枣收得多,俺又雇了两个徒弟,打算把摊子开到朱雀大街去!”
苏牧看着她被炉火熏黑的手,那双手曾为李玄甲缝过无数件寒衣,如今正为自己挣着安稳日子。他接过酸枣糕,味道和去年一样,带着点涩,却格外踏实。
路过豆腐巷时,豆花姑娘正带着几个孩子在院里读书。她穿着素色布裙,发髻上插着支木簪,声音清脆如黄莺:“‘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句诗说的是……”
“是说不能浪费粮食!”一个孩子抢答,正是陆安的小侄子。
豆花姑娘笑着点头,转身时看到苏牧,脸颊微微发红:“陛下。”
“教得很好。”苏牧站在院门口,“下个月国子监扩招,你愿不愿意去当博士?”
豆花姑娘眼睛亮了,又很快低下头:“俺……俺没读过多少书。”
“朕让博士教你。”苏牧看着院里晾晒的草药,“陆安说你懂医理,正好教孩子们认认草药,知道哪些能治病,哪些是毒草。”
暮色渐浓时,宫里传来消息,说漠北的使者到了。苏牧带着三皇子回宫,刚进太极殿,就见一个高鼻深目的胡人身着皮袍,正不耐烦地踱步。见苏牧进来,他傲慢地扬着下巴:“大月氏可汗说了,要么割让河西三郡,要么交出五千担粮食,否则兵戎相见!”
三皇子躲在苏牧身后,小声说:“父皇,他好凶。”
苏牧摸了摸孩子的头,对使者道:“粮食可以给,但不是‘交’,是‘借’。明年开春,朕派农官去你们草场,教你们种谷子。秋天丰收了,再还朕同等的粮食就行。”
使者愣了,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苏牧又道:“至于河西三郡,那里住着十万大华百姓,朕不能把他们交给别人。但你们的牛羊可以来边境交易,关税全免,如何?”
使者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他来之前,准备了一肚子威胁的话,却被这温和的条件堵了回去。
当晚,使者带着五千担粮食的借条离开了长安。苏牧站在城楼上,看着他们的队伍消失在夜色里,周平的密信刚送到:“黑风口已布防,农官队明日出发。”
三皇子抱着他的腿,指着天上的星星:“父皇,李叔叔和陆叔叔是不是在看咱们?”
“是。”苏牧抬头,星河璀璨,像撒了一地的谷子,“他们在说,今年的收成真好。”
十日后,漠北传来消息,大月氏可汗接受了条件,还送来了十匹良马作为谢礼。苏牧让人把马分给国子监的学子,教他们识马、养马——他说,年轻人不仅要会读书,还得会骑马,知道江山有多大。
初冬第一场雪落时,忠烈祠的香火比往常更旺。百姓们提着新米、新布来祭拜,有人在李玄甲的牌位前放了把长枪,枪杆上缠着红绸;有人给陆安的牌位摆了束野菊花,是豆花姑娘亲手种的。
苏牧站在祠堂中央,看着满室烟火,突然明白李玄甲死前那句“守得住百姓,才算守住江山”的意思。所谓帝王,不是坐在龙椅上发号施令,而是看着酸枣糕摊从巷口开到大街,看着豆花姑娘从村姑变成博士,看着孩子们在学堂里大声读书,看着漠北的使者收起了刀,学着用锄头。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屋檐,覆盖了牌坊,却盖不住祠堂里的暖意。三皇子拿着扫帚,学着大人的样子清扫积雪,小脸冻得通红,却笑得格外灿烂。苏牧接过他手里的扫帚,一起清扫着,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极了雁门关的风,却不再凛冽,反而带着点温柔。
长安的雪总比别处来得沉,一夜之间就把朱雀大街铺成了绵白糖似的,连宫墙的棱角都变得圆滚滚的。苏牧披着狐裘站在含元殿前,看三皇子和几个小太监堆雪人,孩子手里攥着根胡萝卜,踮着脚想给雪人安鼻子,却“啪嗒”摔在雪地里,溅起一片雪雾,引得周围人都笑起来。
“陛下,漠北送来了贺礼。”内侍捧着个檀木盒子上前,盒盖打开时,寒气混着异香飘出来——是块足有拳头大的羊脂玉,玉里嵌着几缕金丝,在雪光下像流动的星河。“大月氏可汗说,这是雪山深处的‘融魂玉’,能安神。”
苏牧指尖刚触到玉面,就听殿后传来喧哗。转头一看,是鸿胪寺卿跑得气喘吁吁:“陛下!不好了,西域商队在玉门关被扣了,说是带了‘禁品’,守关校尉不肯放行吗!”
“禁品?”苏牧皱眉,将玉递给身后的宫女,“查清楚是什么了吗?”
“说是……说是二十车苜蓿种子。”鸿胪寺卿抹着汗,“校尉说西域人想把异域草种带进关,怕是会坏了中原的庄稼,死活不让过。”
苏牧往暖阁走时,靴底踩在雪上咯吱响:“备车,去玉门关。”
三皇子从雪地里爬起来,拍着身上的雪追上来:“父皇带我去!我能认出哪些是好种子!”他去年跟着农官学过辨认谷种,此刻正得意,小胸脯挺得高高的。
“带你去可以,”苏牧弯腰替他拍掉斗篷上的雪,“但到了地方得听指挥,不许乱摸东西。”
玉门关外的风裹着雪粒,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守关校尉见圣驾亲临,慌忙跪在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