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了盛慧一眼。
她的脸色依旧残留着惊惧的苍白,身子下意识地朝我这边挪了挪,仿佛我身边的位置,才是这辆诡异公交车上唯一的安全区。
女人骨子里的好奇心,总是能在恐惧的缝隙里野蛮生长。
她刚刚缓过神,就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我:“盛先生,刚刚您……您那是做什么?”
我淡淡解释:“买路。”
“我们现在车上载着一具横死的尸体,对于那些孤魂野鬼来说,就是黑夜里最亮的灯塔,是无上的补品。”
“陈小伟是自杀,魂魄不全,此刻只是最脆弱的‘灵’,散在车厢内外。若不加以庇护,顷刻间就会被分食干净,连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我刚才洒下的,是给此地阴差的买路钱,请他护送一程。”
我话里的内容,让她眼中的恐惧又深了几分。
“就像……就像老家送葬,一路要撒纸钱一样?”
“道理相通,但性质不同。”我平静地说道,“撒纸钱是广撒网,用小钱打发沿路的小鬼。而我,是直接雇了一个最凶的保镖。”
盛慧听得一知半解,紧张地追问:“那……要是没给呢?”
“那我们这辆车,今晚就会成为它们的盛宴,明天一早,整车人都会出现在本地新闻的头条上。”
我的话音不带一丝波澜,却让盛慧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猛地扭头,死死盯着后视镜,声音发紧:“那……那个保镖,他,他跟上来了吗?”
我也抬眼看向后视镜,准备告诉她一切妥当。
可镜中的景象,却让我眉头瞬间拧紧。
那个接了我两锭金元宝的黑衣鬼影,竟然还杵在原地,捧着金元宝,一动不动,脸上甚至带着一种痴傻的喜悦。
而我们公交车的周围,黑暗中,已经有无数贪婪的影子开始蠕动,蠢蠢欲动。
拿了钱,不办事?
我眼神一冷。
“邹师傅,减速,慢行!”我低喝一声。
邹明博不敢怠慢,立刻松了油门,车速缓缓降下。
我指尖再次捻起一张黄纸,这次却不是折叠,而是在指尖飞速揉搓,口中咒言如冰珠滚落:
“阴路有令,收钱办事!”
“三锭买路,千里护行!”
“再敢延误,化汝为尘!”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指尖的黄纸“轰”的一声,凭空燃起一团幽绿色的鬼火,随即化作一道流光,从车窗激射而出,精准地打在了那黑衣鬼影的身上!
后视镜里,那鬼影浑身一颤,捧着的金元宝险些脱手。
他脸上的痴傻瞬间被无尽的恐惧取代,猛地抬头,朝公交车看来。
下一秒,他疯了一般,化作一道黑烟,卷起地上的第三锭金元宝,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我们狂追而来!
随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阴气逼近,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孤魂野鬼像是见了猫的老鼠,瞬间尖叫着四散奔逃,退避三舍,再不敢靠近分毫。
那黑衣鬼差紧紧贴在车尾,身形在后视镜里若隐若现,像一个最忠诚的影子。
“邹师傅,加速,正常开。”
邹明博应了一声,一脚油门,公交车重新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四十分钟后,公交总站到了。
站内灯火通明,王师傅和几个相熟的司机正焦急地等在站台,来回踱步。
人群中,一个女人的身影格外显眼。
不是杨秘书,是陈小伟的妻子,朱鸿梅。
车刚停稳,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车门打开,我们四人走下车。
王兵第一个冲上来,急切地问:“盛先生,怎么样?见到那个女人了吗?”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点了点头:“见到了。”
“那……事情解决了?”王兵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解决了。”我再次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王兵一拍大腿,周围的司机们也都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可王兵环视一圈,脸上的喜悦很快变成了疑惑。
“咦?陈总呢?怎么没见陈总下来……”
我沉默了。
我看着这些为陈小伟焦心的员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小伟这人,在情感上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在这些员工眼里,他或许真的还算个不错的“老板”。
就在我斟酌词句时,一个清冷又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死了,是吗?”
是朱鸿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我身上,汇聚到了她的脸上。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让她走到了我们面前。
我还没回答,吴胖子已经叹了口气,接过了话头:“是的,陈老板……他走了。准确地说,他是为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赎罪去了。”
“赎罪”二字落下,所有司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