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的手指开始逐渐泛白，他手上的笔几乎被他捏变了形状。
“你尝试过吧？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求上帝救救你；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默默哭泣，求撒旦放过你；或是干脆闭上眼睛，假装这一切是场噩梦。这改变了什么吗？”
“别再骗自己了，你的祈求永远不会换来怜悯，永远都不会，一丝都不会有。如果你不做些什么的话，他们最终还是会得逞的。”
“你很重要吗？或许是的，你的灵魂美味可口，能让撒旦饱餐一顿，但也仅此而已了。你以为不让撒旦得逞，他会有多伤心吗？不，他很快就会有新的目标，甚至连片刻的遗憾都不会有，就去追逐新的美食了。”
“上帝说人类是原罪的延续，魔鬼说人类是难驯的猛兽，但这其实更像在说他们自己不是吗？如此野蛮、丑陋、贪婪……你有机会终结这一切的，把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里，让他们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会帮你的。”
康斯坦丁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知是每日的疲倦，还是如今一刻的放松，让他陷入迷蒙之中。
再睁眼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来到了满是火焰的地狱中，脚下的黑色土壤在不断崩塌，落入无知的空洞，然后又发现自己就是那个空洞，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咀嚼，然后毁灭，只留下撒旦的惨叫在耳边回荡。
片刻之后，他又来到了天堂，天堂燃起熊熊火焰，所有天使都在尖叫。上帝对他伸出了手，但那只手很快也被火焰吞没。上帝对着他怒吼：“康斯坦丁！你有罪！”
“我没有！”康斯坦丁听到自己发出稚嫩的童音，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你从来没有回应我的祈祷！从来都没有！”
“那个怪物从衣橱里爬出来的时候、焦黑的尸体出现在我课桌里的时候、他们伸手要把我拖进井里的时候、他们在黑暗中窥伺着我的时候，我曾无数次呼唤你！但你从来没有回应过我！从来都没有！！！”
康斯坦丁喘着粗气，发现自己又变回了大人的样子。他踩着软飘飘的云，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一转头看到自己手里握着一根钉子。
“你不是没听到我的呼唤，只是为了那个可笑的赌约而不想管。冷漠为什么不算是一种原罪？你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
他用尽全力地举起钉子，扎向面前熊熊燃烧的人影，几乎瞠目欲裂地咆哮道：“你没有资格！去死吧！！！”
“魔鬼蛊惑了你！我的孩子！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康斯坦丁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用充血的双眼看着他说：“你不会看到那一天的。”
面前的身影骤然消失，化作一捧灰烬，然后漫天飘散的灰烬包围了整个世界。康斯坦丁伸手，在触碰到一抹灰烬的一瞬间，他像是触电一样收回了手。
康斯坦丁猛地睁开眼睛，忽然感觉到脸上有些湿润。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发现自己流泪了。
他再次闭上眼睛，缓缓地向后靠，然后放松自己的肩颈，任由脑袋不断向后倒去，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半晌之后，他的口中吐出了一个名字：
“……墨菲斯托。”
“乐意为您效劳。”
与此同时，隔壁的斯特兰奇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坐了起来，吐出一口气，在脑子里问道：“怎么样？搞定了吗？”
“差不多了。”席勒的声音再度出现，他说，“与其说是仇恨，不如说是恐惧。他以为他已经忘了那些曾给他留下深刻阴影的恐惧时刻，但所有的一切都潜藏在他的潜意识中，从来没有离开。当他们再次翻涌上来的时候，他会迫切地想要一切能够拯救他的力量。”
“你真是比魔鬼还魔鬼。”斯特兰奇摇了摇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