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
崔檀轻笑,“怎么还摔了一跤呢?我可还赶着回去看话本呢。”
久躺在这也不好,万一有爬虫钻进来衣裳里,他可又要招罪了。
崔檀伸出了手,想摸索确认树干是否在身旁,却又在满耳沙沙声的黑暗世界里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啊嘿嘿。”
嗯?
崔檀一愣,又试探道:“哎呀呀。”
这一次,他又得到了回应。
“啊嘿嘿。”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很好听,比1oo个平安加起来都比不过。
“为什么是啊嘿嘿而不是啊哈哈或者是啊呸呸呢?”
崔檀没忍住问道。
他感觉一双更温暖的手抓住了他无措的手。
“嘿嘿嘿,”
禹乔把他搀扶起,“因为呀和嘿绝配。”
崔檀没忍住笑出了声:“为什么呀和嘿是绝配?不能把它们拆开来吗?”
“当然不能,”
禹乔义正言辞道,“因为蚂蚁呀嘿。”
崔檀重新站起,听着她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差点没笑弯了腰:“这是什么怪说话,因为蚂蚁牙黑,所以呀就必须和黑在一起吗?”
禹乔想了想,回复他:“对。
其实,呀跟吼也可以搭配。
蚂蚁呀嘿,蚂蚁呀吼。
但我觉得吼有点像猴子叫,所以呀还是跟嘿搭配最好。”
崔檀试图去消化这位陌生女子的话,却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
这个突然闯入的年轻女子还很莫名其妙地突然对他吼吼吼地叫了几声,一本正经地问道:“是不是很像猴子叫?”
“的确很像,”
她的手撤离得太快了,他却开始在秋风中贪念起了这份温暖,“如果加上啊,啊吼吼的好像更像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和他说话了。
虽然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虽然不知道她是府中新进的侍女,还是拜访母亲的贵客。
虽然和陌生女子私聊不合规矩。
崔檀没忍住和她继续聊了下去:“你也是来看丹桂的吗?我也是。
我想给自己亲手折一枝桂花。
其实,也不是因为很喜欢桂花,只是很喜欢桂花蜜。
我的小厮也给我折了几枝,但总觉得还是得自己亲自来,就好像我自己亲手折下了一个秋天,并把秋天亲自迎接进了自己的小屋……”
他没有听见声音,突然收住了这些没完没了的废话。
平安一开始性子还算活泼,可还是受不了他的念叨,变得愈寡言。
她也受不了他吧。
“应该是走了。”
他自言自语道。
本以为得到的又是风声,却没想到听见了她诧异的声音。
“我还在啊!”
崔檀呆住。
有秋风粗犷擦过他的脸,只觉得脸颊忽冷忽热。
她在回复他的话:“我也挺喜欢桂花蜜的。
桂花糯米藕、桂花藕粉糖糕、桂花酒酿圆子……把桂花蜜、核桃和芝麻炒在一起也好吃……在牛乳里面加桂花蜜和酒酿,也很好喝……”
她吧啦吧啦地报出了一大堆和桂花蜜有关的美食,还说起了做法,说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崔檀认真听着,舌尖上似乎也品尝到了香甜可口的桂花蜜。
桂花的香气裹挟着蜜糖的甜味一股脑全涌进了他的身躯里。
他好像变成了一颗用糯米粉做成的汤圆,在箩筐里滚来滚去,里面的桂花蜜馅也在颠倒流转。
“对了,”
这个陌生女子又道,“你应该是看不见吧,我想起了我的一位故人,他也有眼疾,平时看什么东西都得眯起眼来。”
“我的情况可能有所不同。”
崔檀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抵触她在那位故人与他之间牵出一条相似线,“我这只是暂时地失明。
我身上的病还挺复杂的。
反正,一但我咳嗽得厉害,就很容易咳出血来,眼睛也会暂时看不见。”
“我现在能看到一点光了,就在这里。”
他朝前伸手,手腕却被人握住。
禹乔一脸无奈:“你快戳到我的额头了。”
她抬眼去看这树上的桂花,握住崔檀的手腕,带着他找到了一枝缀满丹桂的。
禹乔松开了手:“你摘这枝就可以了。
我刚才看你一直都找不到,我帮你挑选好了一枝。”
“好。”
他难得寡言,心被狠狠一触,“谢谢。”
他折桂之时,手里用了点力,这枝头就有桂花簌簌落下。
置身于这场小小的桂花雨中,他的心里却落下了象征着生机的春雨。
“不用客气。”
禹乔见他成功摘下一枝,便后退了几步,犹豫开口,“我刚才站着这,还听见你说话本。
你也看话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