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祁昼关了灯,在黑暗中离开了我的房间,从外面反锁了房门。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的开头我依然身带锁链,被困在祁昼的房子里,然后视线开始破碎旋转,就像劣质的蒙太奇镜头,等梦境稳定下来……我看到了A大附近那座我居住了十年的简陋两居室。奶奶咪着眼睛坐在桌边,把压在台玻璃底下的老照片拿出来,摸索着一张一张的擦。
电话铃忽然响起来,奶奶忽然踉跄地站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阿白啊,奶奶的阿白终于来电话了。”
因为起身太急,又年迈看不清楚,奶奶撞翻了桌上的碗,老照片散了一地,电话铃更嘈杂焦急地催促着,风狂肆地撞击在窗口,奶奶眼睛只迷朦地看着电话机的方向,本该撑着桌脚的手抓了个空,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直到老人失去意识的那刻,还在念叨着她孙子的本名。
……
我醒来后,第一反应想摸手机打电话,却才反应过来通讯设备早已被祁昼收走,只剩下了浑身锁链,等慢慢冷静下来,我才发现自己的手都是颤抖的。
我几乎是踉跄着爬下床,用力地捶门。好在祁昼很快就来了,他打开房间的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早安,周灼。”
自从被囚禁后,他彻底不再称呼我“贺先生”,而开始叫我的真名。这种彻底撕破脸的行径,仿佛在提醒我什么。
“祁昼,求你放我出去。”我却早已没有探究的心情,语无伦次地扯住了他的衬衫:“我真的得回家了,奶奶年纪大了,我梦到她出事了……你知道的,我可以梦到人的死亡。”
祁昼神色先是一紧,然后慢慢放松下来,甚至轻轻扬起了眉。
“是吗?”他慢条斯理道:“我的确知道你有这样的能力。但是,我记得你需要焚烧照片才能梦到和那人相关的事情,你这里现在应该并没有老人家的照片吧。”
我一怔,其实也并不总是这样。十年前梦到祁昼的车祸那次,我也没有烧照片,我更加相信和照片有关的行为只是某种催化剂。
我这样和祁昼说了。他却只是摇头:“抱歉,这和我之前认为的不太一样。我更愿意相信十年前你父亲亲口告诉我的。”
我父亲?我这回真的陷入了迷茫。因为父亲向来反对我和祁昼交往,又怎么可能主动告诉他这么隐秘的事情呢?
但此刻这不是最重要的,我近乎歇斯底里地和祁昼一遍遍地解释照片不是必要条件……然而,他打断了我。
“周灼,你是不是以为把自己当作贺白,真的就可以摆脱以前的一切、摆脱我?”他尖刻地说,“你做梦。”
我终于意识到,他并不相信我。只是觉得所谓“奶奶摔倒”的预言梦,又是我为逃走而编造出的另一个拙劣借口。
他不相信我真的梦到了,更不相信我那么在意贺白奶奶的生死。
的确,奶奶不是我的血亲,周灼所有的亲人早就死了。但自从我阴差阳错顶替了贺白的身份,十年朝夕相处,奶奶对我早已不只是救命之恩。而更隐秘的……同学会上,赵知义曾问我这样藏头露尾,是否愧对我姥姥,我当然有愧。但死者无法弥补,我只好将这份愧疚一起移情给“奶奶”,将自己当作贺白这样活下去。
祁昼不知道,也不信。他或许十年都在监控着我,却并不真的了解我。
但我别无他法。
我扯着祁昼的袖口,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讥诮,心终于彻底一寸一寸地冷完了。
然后,我弯下膝盖,跪在了地上,跪在了祁昼的面前。
“求你,祁昼……”我听到自己的嗓子哑得难听至极,我卑微地跪在他脚下,攥着他的裤脚,说道:“放我走吧,求你了,求你。只要能让我走,上床,道歉,下跪……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什么都能做到。”
绝望让我几乎失去了理智,我跪着喃喃道:“如果你恨我妄图逃走,只要让我好好给奶奶养老送终后,我可以自杀去死。如果你想玩我关我,我保证不会和任何人牵扯不清,我会做你最听话的床伴,不会给你添麻烦,更不会影响你结婚生子。”
祁昼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他后退了一大步,我的手抓了个空,摔倒趴伏在地。
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么激烈的情绪混在在一起,他惯常苍白平静的面色涨得通红,嘴唇却是一片惨白,那些讥诮和游刃有余的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其剧烈的愤怒……还有我看不明白的情绪。
有一瞬间,我以为他想拽我起来,但是当我们指尖即将相碰时,他又忽然像被烫着一样缩了回来。他的眼眶一片赤红——如果面前不是祁昼,不是这个永远完美永远冷静的加害者,我会以为他下一秒就要落泪。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他轻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然后,祁昼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深呼吸了几次,终于平静下来,冷冷道:“那你就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