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髓燧针悬在时之尘上方的刹那,周遭的时空忽然陷入一种奇异的凝滞。不是静止,而是所有物质的运动都被拉成了透明的丝缕——远处虚空中漂浮的星屑不再闪烁,刑露界吹来的风凝固成半透明的浪形,就连晷针七子额角未干的汗珠,都悬在皮肤表面成了晶莹的琥珀。这根以九轮新阳髓心锻造的燧针,针身流转着熔金般的光泽,针尖细如蜂鸟的喙,却藏着能刺破时间壁垒的锐力。
当燧针终于刺入时之尘的瞬间,一声贯穿所有维度的震颤轰然爆发。不是用耳朵听见的声音,而是从骨髓深处传来的共鸣,仿佛宇宙诞生时的第一声啼哭在此刻回响。针尖接触尘粒的刹那,千万道银蓝色的光纹从接触点扩散开来,每一道光纹都是一条断裂的时间线——有的光纹里是时母垂眸凝视新生时轨的剪影,有的是守时婆在八荒时柱下修补时脉的佝偻身影,还有的是时间孪胎在自由时光原野上追逐的模糊轮廓。这些破碎的时间片段在光纹中剧烈挣扎,像是被打散的拼图,却在燧针的牵引下开始缓缓重组。
时之尘内部的景象在震颤中逐渐清晰。最先浮现的是时母分娩的圣殿,穹顶由无数旋转的时轮构成,每一片轮瓣上都刻着不同纪元的刻度。时母的白色长袍垂落在光滑的玉阶上,她屈膝坐在圣殿中央的莲台上,怀中抱着一团跳动的光——那是尚未成形的时间本源。然而,就在燧针的光芒触碰到这团光的瞬间,整个场景突然开始倒放:时母怀中的光团缩回她的腹腔,散开的长袍重新裹紧身躯,玉阶上的花瓣从地面飘回枝头,就连圣殿穹顶的时轮都开始逆向转动,轮瓣上的纪元刻度从“九轮新阳”倒退回“初阳纪元”。
倒放的速度越来越快,时母的身影在光晕中逐渐淡化,最终化作一缕白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燃烧的林地,几个赤裸着上身的劳动者正围在枯木旁钻木取火。他们的皮肤被烟熏得黝黑,肌肉线条在火光中绷得紧实,手中的木钻在枯木上高速旋转,火星落在干燥的茅草上,很快燃起一团跳动的火焰。这团火与寻常的火不同,火焰核心是淡金色的,那是时间最初的温度——正是这团火,后来化作了刑露界金穗田的养分,化作了时轨运转所需的第一缕热能。
就在劳动者的火焰越烧越旺时,方才时母分娩的圣殿突然开始坍塌。玉阶碎裂成无数带着刻度的碎石,穹顶的时轮崩解成细小的光粒,莲台在震颤中化为一捧湿润的泥土。这些碎片没有坠落,而是在空中重新组合,泥土铺展开来成了无边无际的田野,光粒落在泥土里,长出了沉甸甸的金穗。转眼间,时母的圣殿就变成了刑露界的金穗田,风从田野尽头吹来,金色的稻穗此起彼伏,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粒稻穗里都藏着一个微小的时间片段——有的是农夫收割时的笑脸,有的是雨水落在稻叶上的滴答声,还有的是稻穗成熟时颗粒饱满的沉甸甸的触感。
此时,原本连接时母与时间本源的脐带,正悬浮在金穗田上空。这根脐带通体透明,里面流淌着银白色的时浆,时浆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斑,那是各个纪元的时间记忆。可随着燧针的震颤,脐带突然开始剧烈收缩,里面的时浆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烘烤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银白色的时浆蒸汽升腾到空中,并没有消散,而是朝着晷针七子的方向汇聚。
七子中的长兄明昼,最先感受到时浆的触碰。一滴温热的时浆落在他的额头上,瞬间渗入皮肤,他猛地闭上眼,脑海中突然涌入无数陌生的记忆——有初阳纪元时守时婆教导弟子辨认时脉的场景,有八荒时柱刚立起时大地震颤的触感,还有时间孪胎第一次踏上自由时光原野时的笑声。紧接着,更多的时浆蒸汽凝结成汗珠,顺着明昼的眉骨滑落,滴在他的锁骨上,留下一道淡淡的金痕。其他六位兄弟也同样被时浆汗珠覆盖,六滴汗珠分别落在他们的眼角、鼻尖、下颌,每一滴都带着不同的时间记忆:次兄玄夜的汗珠里藏着深夜时轨维修的清冷,三弟赤芒的汗珠里裹着新阳升起时的灼热,四弟青岚的汗珠里飘着风过时轨的呜咽,五弟苍渊的汗珠里沉着重叠时空的眩晕,六弟紫宸的汗珠里映着星屑落在时轨上的微光,七弟白曦的汗珠里盛着时间孪胎的轻声呢喃。
当最后一滴时浆化作汗珠落在白曦的脸颊上时,阳髓燧针的针尾突然泛起诡异的银光。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针尾已如同有了生命般,朝着虚空中某个方向伸展开来——那里原本空无一物,可在针尾的牵引下,一缕银白色的发丝缓缓浮现。那是时娘的发丝,比最细的时脉还要柔软,却藏着编织时间的力量。针尾的银光缠绕着发丝,如同蜘蛛吐丝般开始编织,发丝在银光中不断延长、变粗,原本细如蚕丝的发丝,逐渐变成了手指粗细的量绳。
这根量绳通体泛着温润的白光,表面刻着细密的刻度,每一个刻度都对应着一个纪元的时长。当量绳编织完成的瞬间,它突然脱离针尾的束缚,在空中剧烈旋转起来。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量绳的轮廓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个巨大的时间纺锤——纺锤的锭子是用八荒时柱的木料制成,泛着深褐色的光泽,锭子上缠绕的丝线,正是刚才编织量绳的时娘发丝。纺锤转动时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不是机械的轰鸣,而是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