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鱼腥味和水汽混杂在一起，从老陈记狭窄的后门缝隙钻了进来。
陈叔像往常一样，把一叠油腻的菜单递给苏明玥，动作自然得就像只是请她帮忙看看今日的特价菜。
苏明玥指尖拂过菜单的塑料封皮，在那份手写的菜谱中，夹着一张质地不同的传真纸，又薄又脆。
她没有立刻抽出来，而是平静地帮老陈整理好一箱刚到的海鲈鱼。
回到自己那间堆满服务器和线路板的“鸽子笼”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纸。
扫描仪的幽蓝光缓缓扫过，电脑屏幕上浮现出模糊的字迹。
一行“今日特价：清蒸鲈鱼”的字样显得格外突兀。
苏明玥的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几行代码运行起来，启动了她编写的像素偏移算法。
图像被分解、重组，每个像素点的位置信息都被量化分析。
很快，屏幕上跳出一个分析结果——那行特价菜的字迹，相较于传真件的背景网格，有0.03毫米的微小位移，就像一层精心覆盖的伪装。
她把该区域无限放大，像素块模糊又重构成新的形态。
在那些粗糙的黑点之下，一行娟秀却颤抖的笔迹浮现出来，是阿阮的手写字：更新名单。
王伯，李婶，已签约。
王伯住院，心梗。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钢针，扎进苏明玥的眼中。
她立刻抓起桌上一部经过物理加密的手机，拨通了阿阮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听筒里就传来了女孩压抑的抽泣声。
“明玥姐……”阿阮的声音沙哑而破碎，“他们派了什么‘阳光调解员’，天天上门，不吵也不闹，就坐在客厅里，从早到晚对着我奶奶念政策。奶奶心脏不好，昨天……昨天就犯病了，送去了医院。我们签了，我们不敢不签了……但他们说，这不算胁迫，这是‘人性化沟通’。”
苏明玥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却异常冷静，带着一种能穿透恐慌的力量：“阿阮，别怕。把你家里所有能录音的设备都打开，藏在不同的角落。从现在开始，他们说的每一个字，每一次敲门，都给我录下来。把所有录音备份好，每一段，都是射向他们的子弹。”
夜色如墨，城市的霓虹被隔绝在冰冷的车窗之外。
最后一班地铁在隧道中穿行，车厢里空无一人，只有灯光在忽明忽暗间切割着时间和空间，像一场无声的电影。
谭疏影坐在对面，看着列车在黑暗中投下的光影扫过苏明玥的脸。
那张总是冷静淡然的脸上，眼下的青黑色深得像用墨画上去的。
“给你。”苏明玥递过去一个U盘，金属外壳冰凉。
谭疏影没有立刻接，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你最近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吧？听我的，这样下去你会垮的。”
“只要他们的推土机还在轰鸣，我就不能睡。”苏明玥淡淡一笑，笑容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
她把U盘塞进谭疏影手中，“这里面是一段剪辑过的音频。有拆迁户绝望的哭诉，有施工队半夜砸窗的威胁，还有社区干部暗示‘上面有人保着，闹也没用’的录音。”
她的目光在明暗交替中变得锐利如刀：“写一篇报道，标题就叫《谁在定义公益？》。重点不是我，不是任何一个爆料人，而是那些被推土机抹去名字和声音的老人。”
当天晚间，这篇深度报道就像一枚深水炸弹，在平静的舆论湖面引爆了滔天巨浪。
《谁在定义公益？
》这篇文章以一种近乎白描的克制手法，把那些冰冷的威胁和无助的哭泣交织在一起，瞬间点燃了公众的怒火，冲上热搜第一。
连锁反应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数位市人大代表公开在社交媒体上发声，对“白鹭洲城市更新基金”的社会影响评估程序提出严重质疑。
仅仅一小时后，市监管部门官方账号发布通告，宣布将成立专项核查组，对该项目涉及的所有环节进行彻查。
陆氏集团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会议室内却气氛凝重如冰。
李婉婷一巴掌拍在桌上，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的怒意：“一群记者和几个穷学生，就能把一个百亿级的项目掀翻？简直是笑话！”
陆沉舟却一言不发，只是盯着面前屏幕上那张急剧攀升的舆情数据图谱。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狩猎。
“不是记者，是E.M.。”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她很聪明，开始用普通人当她的传声筒，把自己藏得更深了。”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像鹰隼锁定了猎物：“启动C预案。”
众人神色一凛。
“放出风声，”陆沉舟的声音冷酷而清晰，“就说，项目推进中发现，某独立顾问涉嫌通过剪辑、伪造音频等方式，诱导部分拆迁户提供虚假证词，警方已介入调查。”他知道，E.M.最致命的弱点，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