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苏见月刚和允礼用过早膳,裴老夫人院里的嬷嬷便前来传话,请她过去一趟。
苏见月心中闪过一丝探究。
昨日裴景珏深夜来访,紧接着裴长安又来闹了一场。
难不成有风声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
她定了定神,温和回应道:“有劳钱嬷嬷跑这一趟,我这就过去。”
她仔细整理了衣饰,确保无不妥之处,这才牵着允礼,往裴老夫人的主院走去。
踏入正厅,裴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的扶手椅上,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下首坐着打扮的珠光宝气的裴婉汐,正捧着一盏茶,嘴角带着笑意。
厅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苏见月心中不安走上前几步,规规矩矩的向裴老夫人行礼:“妾身给老夫人请安。给姑奶奶请安。”
随后又轻轻拉了拉允礼的小手,允礼跪了下来声音稚嫩:“允礼给曾祖母,姑祖母请安。”
裴老夫人目光在裴允礼脸上停留片刻,随即淡淡开口:“起来吧。坐。”
“谢老夫人。”
裴老夫人拨动着手中的佛珠,随意地开口:“苏氏,你入府也有些时日了。一直未曾细问过你的家世。听长安说,你娘家似乎不在京城?”
苏见月心下一凛,脸上流露出哀戚:“回老夫人的话,妾身本是江南临安府人士,家中原是开小绣坊的,可惜父母早亡,家中并无其他亲眷,只留妾身一人守着破败家业,后又因故变卖了家产,寄居在远郊村落。”
“因自幼身子骨弱,听闻京城太医医术高明,便变卖了最后一点首饰,想来京城求医问药……谁知途中不幸遇到山匪,钱财被劫掠一空,妾身险些命丧刀下,是长安心善,救了我,又看我无所依靠,这才给了我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裴老夫人听着,手指慢慢捻着佛珠。
一旁的裴婉汐阴阳怪气开口:“你说的可真感人啊。颠沛流离的孤女,遇上探花郎英雄救美,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苏见月,你这故事编得倒是圆乎!”
苏见月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姑奶奶此话何意?妾身所言句句属实,岂敢欺瞒老夫人?”
一旁的裴婉汐嗤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恶毒:“句句属实?我看是句句谎言才对!母亲,您可别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我早就觉得她来历不明,形迹可疑!果然不出我所料!”
她拍了拍手,扬声道:“带进来!”
话音落下,厅外两个粗壮的婆子便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苏见月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当看清那女人的脸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春桃?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拿着卖身钱逍遥法外吗?
一瞬间,回忆涌入苏见月的脑海。
那时她刚刚从裴家发卖的噩梦中逃出去,又被神医所救,治好了脸和嗓子。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往江南方向逃亡。
在一个偏僻的山道旁,她听到了微弱的求救声。
循着声音找去,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女子倒在草丛里。
她心善,走上前去将那女子扶起来。
那女子抓住她的手,眼中满是绝望和不甘。
她哭着说:“我叫苏见月,是临安府富商苏家的女儿,我被身边最信任的丫鬟春桃勾结外人哄骗出门,签下卖身契,她要将我卖给一个老县令做第二十八房小妾。”
“就在途中遭遇了山匪,那丫鬟卷了我的钱财自己跑了,我拼了命才逃出来,身体已经严重受伤。
“求你……帮我送个信回临安苏家告诉我爹娘是春桃害的我,告诉她们女儿不孝。”
她看着女子恳求的眼神,眼泪不自觉落下。
她郑重地点了头:“好,我答应你。”
那女子闻言,终于放下心来,嘴角露出笑意后就闭上了眼睛。
她埋葬了那位可怜的富家小姐。
她想到自己前途未卜,孩子即将出生,需要一个清白的身份。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油然而生,既然真的苏见月已死,且家人远在临安,或许她可以借用这个身份。
后来,她几经周折,想办法联系上了临安苏家。
苏家得知爱女惨死,悲痛欲绝,但感念她送信之恩,又见她孤苦无依便默许了她借用女儿身份活下去,并为她打点好了户籍文书,将故事编得圆满。
从此,世上再无通房丫鬟忍冬。
只有苏见月。
苏见月的心跳得飞快,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裴婉汐声音尖利:“母亲!您看好了!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苏见月!江南苏家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而您面前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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