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的秋天,古都西安,迎来了一位新的主人。
“闯王”李自成,身穿一身并非龙袍却胜似龙袍的蓝色绸缎箭衣,腰悬着那柄早已饮饱了官军鲜血的宝剑,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原秦王府那张由金丝楠木打造的宝座之上。
他的脚下,是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的文武百官,既有他自己封的“六政府尚书”,也有那些刚刚才剃发易服、选择“从逆”的前明官员。
大殿之外,是数十万刚刚才取得了潼关大捷、士气正虹的“大顺军”将士。他们的欢呼声如同山呼海啸,一声声的“闯王万岁”,响彻了整个西安城的上空。
李自成微眯着眼,享受着这胜利的滋味。
他的心中充满了豪情。
回想起数年前那个在商洛山中如同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甚至一度只剩下十八骑的凄惨光景,再看看眼前这文武归心、坐拥三秦之地的赫赫声威,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话本传说里那些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
尤其是半个月前的那场潼关决战,更是将他的声望推向了顶峰。
朝廷派来的所谓“五省总督”孙传庭,那个曾经将他数次逼入绝境的宿敌,集结了最后的十万秦军主力,企图在潼关与他决一死战。结果呢?被他用“分兵设伏,围点打援”的计策打得全军覆没,孙传庭本人也战死沙场。
此战之后,整个西北再无任何一支力量可以阻挡他的兵锋。沃野千里的关中平原,彻底地成为了他“大顺”政权的龙兴之地。
“陛下,”新上任的“天佑殿大学士”牛金星躬身出列,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如今三秦已定,我军兵锋正盛,天下传檄可定。臣以为当立刻挥师东进,效仿高祖皇帝,东出函谷,直取北京,则天下大业可成矣!”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一片附和之声。
“牛丞相说的是!北京城里那些官军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咱们一到必然望风而降!”
“没错!咱们直接去端了那昏君的鸟巢,抢了他朱家的江山!”
大殿之内群情激奋,仿佛那座代表着天下最高权力的紫禁城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然而李自成却没有立刻表态。他的目光落在了下方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文士身上,那人正是他麾下最重要的谋士,被誉为“小诸葛”的李岩。
“李公子,”他缓缓开口了,“你怎么看?”
李岩出列,对着李自成深深一揖。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狂热,只有一种读书人特有的冷静与忧虑。
“闯王,”他没有称呼“陛下”,“属下以为,此刻,非是东进的最佳时机。”
“哦?”
“属下以为,我军虽连战连捷看似势不可挡,但根基未稳。关中之地虽号称八百里秦川,但连年大旱早已是民生凋敝,不足以支撑我数十万大军长久作战。
当务之急应是休养生息,安抚流民,恢复生产,将这关中之地真正地变成我们坚不可摧的后方。”
“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在我们东进的道路上还有一个我们从未遇到过的强大敌人。”
他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那片位于山海关与山东之间的广袤土地之上。
“辽西,李睿。”
这个名字一出,大殿之内原本喧嚣的气氛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对于这个如同彗星般崛起的年轻总兵,在场的“大顺”高层们自然不会陌生。这几年关于他的传说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天下。
“哼,一个靠着奇技淫巧打了几个胜仗的官军头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粗犷的武将不屑地说道,“我听说他手下不过区区数万兵马,我大顺军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给淹死!”
“此言差矣。”李岩摇了摇头,他的脸上写满了忌惮。“诸位只见其军威之盛,却未见其根本之可怕。”
“属下曾派人伪装成商人潜入其治下的辽西和山东。
据报,其地早已非我大明之景象。其治下百姓人人有田种,有饭吃,有衣穿。其城中工厂林立,商贸繁荣。其军中更是装备了闻所未闻的可以日行千里的‘火车’和能于十里之外取上将首级的‘神炮’。”
“更可怕的是,”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他治下的百姓只知有‘李帅’而不知有‘皇帝’。他们为了守护自己的土地和家园可以悍不畏死。这已经不是一支普通的官军了,这是一支用全新的思想和利益武装起来的虎狼之师。”
“属下以为,”他郑重地对着李自成说道,“此人将是我军逐鹿天下最大的敌人。
在他真正的实力没有被探明之前,我们绝不可与其轻率开战。”
李岩的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李自成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知道李岩从不说谎,但他那颗已经被一连串的巨大胜利冲昏了头脑的雄心却让他本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