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再次抵达了宁远卫。
这一次带来的不再是让李睿“一脸懵逼”的官位,而是一份沉甸甸的、几乎让他感到有些窒息的……权力。
当王承恩,这位风尘仆仆的皇家特使,在总兵府的议事厅内,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声音,宣读完那三道石破天惊的旨意时。
整个议事厅,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在场的辽西将领和官员,包括李月、王老三、陈千总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若木鸡。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刚才究竟听到了什么。
让李睿去当“督理天下盐关海市总理大臣”?
赐二品诰命?享大学士待遇?
还让他节制天下盐场和海关?
甚至还给了他一支,可以“先斩后奏”的军队?!
这……这不是在封官!
这简直,就是在……送江山啊!
皇帝陛下……是疯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在了那个,同样处于呆滞状态的,始作俑者——李睿的身上。
而此刻的李睿,心中,同样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原以为,自己那两个近乎“勒索”的条件,会让那位多疑的皇帝,陷入长时间的犹豫和猜忌,甚至,会引来对方的反感和打压。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与朝廷进行一场漫长的、充满了妥协与博弈的拉锯战的准备。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的回应,会是如此的迅猛!如此的疯狂!
他不仅,答应了自己所有的条件。
而且,给得比他要的,还要多得多!多到,让他都感到了一丝恐惧!
他要的,只是“监管权”。
而崇祯,给他的,却是整个盐关和海市的,最高行政权!
他要的,只是一个“债主”的名分。
而崇祯,却将他,推到了一个,足以与内阁分庭抗礼的,经济“太上皇”的位置!
这,已经不是信任了。
这,是一场,将整个帝国的经济命脉,都压了上来,不留半分退路的……豪赌!
而赌注的另一头,就是他,李睿!
“李……李总兵……”王承恩宣读完圣旨,看着那个久久没有反应的年轻人,声音,都带着一丝颤音,“您……接旨吧?”
李睿,缓缓地,回过神来。
他没有立刻接旨。
而是,从王承恩的手中,接过了另一件东西——那封,由崇祯皇帝,写给他的亲笔信。
信,很短。
没有用任何官方的辞藻,更像是一封,朋友写给朋友的,家书。
信上,崇祯没有提任何关于权力和利益的交换。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悲凉的笔触,向李睿,描绘了陕西那赤地千里、人相食的惨状。
他向他,诉说了自己,作为一个帝王,眼睁睁看着子民受苦,却又无能为力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与挣扎。
信的最后,只有一句话。
那句话,写得,很轻,却又,很重。
“……朕,将这天下万民之性命,暂托于卿。”
“望卿,不负朕,不负……苍生。”
当看到最后那四个字时,李睿那颗早已被两世为人、见惯了生死离别,而淬炼得坚硬无比的心,最柔软的那个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自己手中这份,看似是权力的圣旨,是如此的……滚烫。
烫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直以来,他所做的一切,其最根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保。
是为了让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能在这该死的乱世之中,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他垦荒屯田,他炼钢造炮,他发展经济……
他就像一个,在末日降临前,拼命囤积物资,加固自己避难所的“生存主义者”。
他对这个时代,对这个国家,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始终,都保持着一种,冷静的、疏离的,“局外人”的心态。
他,不属于这里。
可是,当他看到信纸上,那因为悲愤而微微颤抖的字迹;当他想起,那个与他,在田埂之上,一醉方休的“黄老爷”,眼中那份,对盛世的渴望和对民生疾苦的痛心……
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身边那些,正用充满了信任和依赖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将领和妹妹。
他又想起了,那些在“民安村”里,因为分到了田地和房屋,而对他感恩戴德的百姓。
他又想起了,那个在临死前,还在高喊着“李大人是活菩萨”的,民安三村的村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