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在宁远城内安顿下来的三天里,朱媺娖并没有急于去见李睿。
她像一个真正的商贾家眷,在周奎的陪同下,走遍了宁远卫的大街小巷。她看到了集市上物价的稳定,看到了百姓脸上安居乐业的神情;她也看到了军械司工匠们身上那不同于普通匠户的自豪与体面;她甚至还悄悄地去过屯田所的夜校,听过那朗朗的读书声。
她观察得越多,心中的震撼就越深,对那个一手缔造了这一切的年轻人,也愈发好奇。
终于,在第四天,周奎通过军械司的正式渠道,递上了拜帖。
拜帖上的名义,是“京城周氏商队,为答谢李大人上次赠礼之恩,并商谈后续合作事宜,特来拜访”。
李睿对于这个“周商”的再次到来,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像周奎这样的人物,背后必然有大势力。无论是为了土豆、玉米这样的高产作物,还是为了锋利的麒麟刀,他们都一定会再来。
他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军械司内一处刚刚落成的、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茶室里。
当朱媺娖在侍女的搀扶下,跟随着周奎,走进这间雅致的茶室时,饶是她见惯了宫中的奢华,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茶室的布置,简约而不简单。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却处处透着一股别出心裁的匠心。地面铺着光滑的水泥地,墙上挂着几幅描绘辽西风光的山水画。一套造型奇特的紫砂茶具,摆放在一张由整块硬木打磨而成的茶桌上。最让她感到新奇的,是房间的一角,竟然用几块晶莹剔透的“琉璃”(实为李睿化学研究所试制的玻璃),开了一扇明亮的窗户,窗外的春色,一览无余。
“周兄,一路辛苦。这位……想必就是府上的小姐吧?”
一个温和而沉稳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朱媺娖心头一跳,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人,正含笑走了出来。
正是李睿。
今天的他,没有穿官服,也没有穿练功的劲装,而是一身文士打扮。更让他那清秀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不敢当。”周奎连忙躬身行礼,侧身介绍道,“这位是我家小姐,姓朱,闺名单字一个‘媺’。因仰慕李大人之名,特随在下前来,想亲眼见一见辽西的盛景。”
“朱小姐。”李睿对着朱媺娖,行了一个平辈之礼,不卑不亢,目光清澈,没有丝毫的冒犯之意。
“李……李大人。”朱媺娖微微屈膝还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心脏却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与一个外臣男子相对。
“请坐。”李睿伸手示意,亲自为他们斟上了茶。
一股清冽的茶香,弥漫开来。
“不知李大人,对我家主人上次提出的合作之事,考虑得如何了?”周奎率先开口,打破了略显微妙的气氛。
“合作,自然是可以的。”李睿将一杯茶,推到朱媺娖面前,微笑道,“只是,在商言商。在下想知道,周兄背后的‘周氏商行’,究竟有多大的实力?又能为我这贫瘠的辽西,带来些什么?”
他这是在试探。
朱媺娖闻言,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她此行虽然带了不少物资,但与李睿所图之事相比,恐怕是杯水车薪。
她正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周奎却早已得了她的授意,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了一本账册,递了过去。
“李大人请看。这是我们‘周氏商行’在京城、江南一带的部分产业清单。我们在江南,有良田万亩,有丝绸庄、瓷器坊。在京城,我们与各大勋贵、部堂,也略有些交情。只要是李大人您需要的东西,无论是粮食、布匹、药材,还是朝廷明令禁止流通的铁料、硫磺,我们,都有办法,给您弄来。”
周奎的这番话,说得极有分量。既展示了强大的财力,又暗示了深厚的政治背景。
李睿翻看着那本账册,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是了然。
能有如此能量的“商行”,绝非普通商人。其背后,必然站着一位权柄滔天的皇亲国戚,甚至……就是宫里的人。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位一直安静地坐着、默不作声的“朱小姐”身上。
他发现,这位朱小姐虽然衣着朴素,但那份与生俱来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雍容与贵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尤其是她那双眼睛,清澈如水,却又带着一丝洞察世事的聪慧。
李睿的心中,一个大胆的猜测,渐渐浮现。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账册,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在下看朱小姐气度不凡,想必对经商之道,也颇有见地。不知在你看来,我这辽西之地,最缺的是什么?最值得投资的,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极为巧妙。既是考较,也是试探。
朱媺娖没想到李睿会突然向自己发问。她微微一愣,随即定下心神,认真地思索了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