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这些布置,虽然阴险,却总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痕迹。
暗箭的角度、陷阱的触时机、甚至这软骨散的药性……
都像是在精准地计算着他的应对方式,目的似乎并非立刻取他性命,而是要彻底困住他。
谁要困住他?赵承业?一个图谋不轨的野心家,困住他,或许能为他的谋反除去一大障碍。
这似乎说得通。
可李相夷总觉得不对劲。
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的感觉,那种仿佛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算计之中的窒息感……
绝非赵承业这种格局的人能带来的。
他一边应对着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敌人——这些人显然比之前的喽啰强了不少,且配合默契,悍不畏死——一边快思索着。
赵承业要反,这在朝中并非秘密,只是缺个由头。
他若在此地被困,甚至“身亡”
,江湖震动,朝廷动荡,确实给了赵承业可乘之机。
但,仅仅如此吗?
他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几乎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名字,突然被他想起,他的兄长李相显
那个与他、与李莲花,有着血脉相连,却与李莲花形同陌路的兄长。
南胤皇室后裔……这个身份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捆住了他们三个人的命运。
如果是李相显……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赵承业的谋反,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李相显默许甚至暗中推动的。
一个跳梁小丑,用来搅动风云,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他真正的目标……
是李莲花!
李相夷的呼吸瞬间急促了几分,握剑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李相显算准了他李相夷重情重义,算准了他不会坐视这些武林人士被擒,算准了他会闯地牢!
他布置下这些,困住自己,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去对付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却让他如芒在背的李莲花!
“卑鄙!”
李相夷怒喝一声,眼中杀机暴涨。
少师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剑光暴涨数尺,如同惊涛骇浪般朝着周围的敌人席卷而去。
他不再留手,只求战决!
“李莲花……你千万不能有事!”
他在心中狂吼,每一剑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与此同时,废窑一处僻静的宅院。
李莲花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个刚修好的木鸟,阳光透过窗纸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几分病态的脆弱。
方多病在一旁聒噪地说着什么,阿飞则安静地坐在角落擦拭着他的刀。
看似平静的画面下,李莲花的心头却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生。
“李莲花,你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方多病推了他一把,“我说赵承业那老狐狸肯定要反,咱们要不要先去给漆前辈报个信?”
李莲花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急什么,你师祖那么厉害,赵承业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话虽如此,他的心却越来越沉。
他了解李相夷,更了解……李相显。
那个自从相遇就展现出惊人城府和狠辣手腕的兄长,绝不会满足于仅仅做一个幕后推手。
他在等什么?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仆役惊慌失措的声音:“启禀主上,属下现了乔姑娘被关押的地方。”
“其中还有方则仕和天机堂堂主何晓慧等人。”
“什么?!”
方多病猛地站起来,脸色大变,“我爹娘和乔姑娘怎么了?李相显找他们做什么?”
阿飞也瞬间握紧了刀柄,眼神警惕地看向门外。
李莲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中的木鸟“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他明白了。
李相显等的不是赵承业谋反成功,而是他李莲花。
用乔婉娩,用方多病的父母……用他最在乎的人,来逼他现身。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李莲花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李莲花!”
方多病急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李莲花摆了摆手,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抬起头时,眼中已是一片赤红。
那里面有痛苦,有愤怒,有挣扎,还有一丝深藏的绝望。
他知道李相显的手段,那是真正的帝王心术,冰冷、残酷,不择手段。
对付赵承业,李相显或许还会用些阳谋,可对付他这个同根同源的名义上的堂兄,却只会动用最阴狠的算计。
去,还是不去?
去了,就是自投罗网,落入李相显精心编织的陷阱,生死难料。
不去……阿娩,方伯父方伯母……他们都是无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