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广场上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三百块,对城里人来说可能就是一顿饭钱,但对这里的许多家庭而言,可能就是小半年的嚼谷。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张家的大家长,张大爷拄着拐杖,在家人的搀扶下走到了前面。
他满脸皱纹,但精神矍铄,大声说道:
“林书记说得对!这是给子孙后代造福的好事!别说三百,就是五百,我张家也第一个掏!我们家的钱,现在就交!”
张大爷的表态像一颗定心丸,张姓的村民们立刻纷纷响应。
“对!大爷说得对!我们交!”
“算我一个!不就是三百块钱嘛!”
眼看气氛热烈起来,林辰心中一喜。可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人群的另一侧响了起来。
“我们李家,不交!”
说话的是李家的一个中年汉子,叫李老四,是村里有名的刺头。他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屑地说道:
“三百块?说得轻巧!我们家一年到头就指着那几亩薄田,哪来这闲钱?
再说了,村里不是有蓄水池吗?年年都用,也没见渴死谁。
把那池子好好修修不就行了?花这十几万的冤枉钱打什么新井,我看就是有人想从中捞好处!”
他这话一出,李姓的几十户人家,顿时也跟着窃窃私语起来,原本有些意动的人,也打了退堂鼓。
“对啊,修修蓄水池不就行了?”
“三百块,够我家买多少化肥了……”
李老四看着林辰,梗着脖子喊道:“林书记,你要打井我们不拦着,谁爱交钱谁交!
但是,这钱,别想从我们李家的口袋里掏一个子儿!你们要是真有本事,就把我们李家片区的蓄水池给修好就行了!”
瞬间,刚刚还热烈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辰的身上。
面对李老四的公然叫板和李家人的动摇,林辰并没有动怒。
他很清楚,此刻发火只会让矛盾激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举着扩音喇叭,声音依旧沉稳有力,传遍了整个大院:
“李四叔,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几句。”
“我能理解大家对这三百块钱的顾虑。但我们得把眼光放长远看。
这口新井,打的不是我林辰一个人的井,也不是张家一姓的井,而是我们整个老鸦沟村的井!
工程方案里,管道是要铺设到全村每一家每一户的门口,一个都不会落下!”
“再说说蓄水池,”林辰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村里几个蓄水池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容量小,一到旱季就见底,里面的水又是浇地又是人喝,怎么可能够用?
而且那都是存了不知道多久的死水,夏天滋生蚊虫,水里全是杂质,人喝了,尤其是老人和孩子,很容易生病!
到时候进了医院,花的钱,可就不止三百块了!”
他这是在摆事实,讲道理,也是在给村民们算一笔经济账和健康账。
许多村民听了,都暗自点头,觉得林书记说得在理。
可这番话听在李老四耳朵里,却变了味儿。
他本就是来挑事的,哪里听得进道理。
“你什么意思!”李老四顿时勃然大怒,指着林辰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你说那水喝了会生病,你这是在咒我们李家人是不是?
我告诉你林辰,别以为你是个官儿就能吓唬我们!我们李家祖祖辈辈都喝这水,也没见怎么样!这钱,我们说不交,就是不交!”
“没错!不交!”李家的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想让我们掏钱,门儿都没有!”
李老四一挥手,恶狠狠地瞪了林辰一眼,带着几十个李姓的村民,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走,留下大院里一片尴尬和哗然。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林辰的脸上满是无奈。
他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村里两大家族长久以来积累的矛盾,被这件事给引爆了。
张明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
“唉,这帮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林辰摇了摇头,对剩下的村民说:
“愿意交钱的乡亲,可以到韩雅那里登记。不愿意的,我们也不强求。散会吧。”
村民大会不欢而散。
当天晚上,林辰提着一些水果,独自一人来到了李家族长李满仓的家里。
面对这位在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林辰苦口婆心又劝了一阵,将打井的利弊、长远规划和对子孙后代的好处,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