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刺骨的寒意,在高廉等人心中疯狂滋生,几乎要将他们的理智彻底吞噬。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道清冷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师父。”
众人循声望去,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在了那个自始至终都如同一尊玉像般安静的少年身上。
张玄景。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映照着山门外那一张张或惊惧、或贪婪、或怨毒的脸。
他侧过身,对着身旁的张静清微微躬身,语气平静得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此事因我而起,那便让徒弟自己解决吧。”
他的声音不大,没有张之维那张扬,也没有老天师的厚重,但其中蕴含的某种东西,却让听见的人心脏无端地一紧。
那不是请求,更通知。
张静清深邃的目光落在自己这位小徒弟的背影上,那身金色的道袍在山风中微微拂动,背上交叉斜背的龙虎斩妖剑与七星伏魔剑,古朴的剑鞘在日光下泛着沉静的光。
老天师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只是沉默着。
而沉默,本身就是默许。
一旁的张之维嘴角咧开一个弧度,他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身边的师弟田晋中,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期待。
“嘿,看着吧,这帮不开眼的蠢货,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
不,是踢到一座刻满了杀阵的铁山上了。”
田晋中魁梧的身躯绷得紧紧的,闻言只是闷闷地“嗯”
了一声,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山门外,只要有任何异动,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冲上去。
得到了师父无声的允诺,张玄景不再多言。
他向前迈了一步。
就只是一步。
“嗒。”
清脆的脚步声,山巅滚落的一颗石子,却在瞬间砸入了山下数百名异人汇聚而成的死寂湖面,激起了滔天的涟漪。
他走出了天师府的门楣,独自一人,站在了那广阔的、铺着青石板的广场中央。
他与那黑压压的人群,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遥遥对峙。
一边,是孤零零的一个少年。
另一边,是囊括了当今异人界半壁江山的庞大势力。
高、江、钱、孙、李、周、吴、郑、王、冯,十大家族的核心人物一个不落。
崆峒派的掌门,唐门的门主,关外的萨满,中原的豪强,西南的蛊师……
一张张在各自地盘上跺跺脚都能引得一方震动的脸,此刻全都汇集于此。
这本该是一幅何等悬殊,何等可笑的画面。
一个少年,螳臂当车。
可此刻,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因为当张玄景那一步踏出之后,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生了。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柄藏于鞘中的绝世名剑,锋芒内敛,那么现在,这柄剑已经寸寸出鞘。
那股冰冷、纯粹、不带任何杂质的杀心,不再是隐藏于深潭之下的暗流,而是化作了实质的寒气,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广场上的风,都停滞了。
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原本明媚的阳光,被一层无形的阴霾遮蔽,投射在众人脸上的光线,都带上了一抹诡异的苍白。
张玄景抬起了眼。
他的目光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就像猎人巡视自己的猎场,又像神祇俯瞰脚下的蝼蚁。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人群,从左到右,不疾不徐。
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无论修为高低,无论心性如何,都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扔进了万载寒冰之中。
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不是因为恐惧对方的招式,也不是忌惮对方的法宝。
而是生命层次被绝对压制时,最原始、最本能的颤抖。
高廉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他本是这次难的领头人之一,此刻却觉得自己的膝盖灌满了铅,每多站一秒,都是酷刑。
张玄景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一扫而过,甚至没有停留过一息的时间。
可就是这一眼。
高廉感觉自己看到了尸山血海。
他闻到了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他听到了无数冤魂在耳边凄厉的哀嚎。
幻觉!
这一定是幻觉!
高廉在心中疯狂地咆哮,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一颤,眼前的血色幻象这才稍稍褪去。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的冷汗如同溪流淌下,浸湿了衣领。
他再也不敢去看那个少年的眼睛。
他怕,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道心就会当场崩溃!
“他……他……”
高廉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