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走到台阶之下,动作整齐划一,排演过千百遍。
没有丝毫的迟疑,他们同时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抵心,头颅微垂。
“弟子张之维!”
“弟子田晋中!”
“弟子张怀义!”
“弟子张玄景!”
“拜见师父!”
四道声音,四种不同的音色,此刻却汇成了洪流,带着金石之音,回荡在寂静的广场上。
每一个字都敲击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那是不容置疑的忠诚,可以为之赴死的决绝。
张静清站在高处,宽大的道袍在山风中微微拂动,他的目光平静如水,缓缓扫过跪在自己面前的四个弟子。
他的视线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停留了一瞬。
在张之维身上,他看到了那股子藏不住的、跃跃欲试的战意。
在张怀义身上,他看到了那份雷打不动的坚韧和质朴。
在张玄景身上,他看到了那片深不见底的、连他都难以完全看透的静谧。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田晋中身上。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弟子与下山时的不同。
田晋中周身的炁息,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厚重,那股子刚猛暴烈的气势之中,竟然隐隐多了一丝圆融通达的意味。
这是修为大进的征兆,而且不是寻常的精进。
张静清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他什么也没问。
现在,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
他抬了抬手,声音平淡无波:“起来吧。”
“是,师父。”
四人再次齐声应道,利落起身,分立于台阶两侧,像四尊沉默的护法神将,将他们的师父拱卫在中央。
做完这一切,张静清才终于将视线,从弟子们的身上,缓缓移开,投向了广场上那数百名噤若寒蝉的异人。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在看一群没有生命的木桩。
整个广场,死的寂静。
之前那些叫嚣着要“公道”
,要“说法”
的人,此刻一个个都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挤在人群里,拼命地想把自己缩得更小一点,唯恐被台阶上那个老道士的目光扫到。
高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那是死灰色,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打颤,出“咯咯”
的轻响。
他感觉自己赤身裸体地站在了冰天雪地里,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寒气。
风,似乎更冷了。
吹得天师府的旗幡猎猎作响,那声音丧钟。
终于,张静清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一块石头投入了死寂的湖面。
“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他的语气很客气,在招待真正的客人。
但紧接着,他说的第二句话,却让所有人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不必留情。”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面如死灰的高廉脸上。
“动手吧。”
动手吧。
动手吧!
这三个字,像三道天雷,在数百名异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什么?
他……
他说什么?
他让我们动手?
一瞬间的错愕之后,是排山倒海恐惧。
这不是质问,不是威胁,更不是谈判。
这是居高临下的……
恩赐。
就像一个帝王,对一群冲进他宫殿的叛军说:来,朕站在这里,给你们一个杀我的机会。
这是何等的狂妄!
又是何等的自信!
这一刻,所有人才真正地,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与龙虎山之间的差距。
那不是人数可以弥补的,也不是什么“法不责众”
可以搪塞的。
那是一道天堑。
人群中,唐门的门主下意识地将双手缩进了袖子里,原本准备好的十几样淬毒的暗器,此刻烙铁一样烫手。
他甚至不敢去看台阶上的任何一个人,他怕自己的眼神会暴露一丝一毫的杀意,从而招来灭顶之灾。
崆峒派的掌门,一位以拳法刚猛著称的老者,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双拳重若千钧,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而那些中小门派的门主,更是面无人色,双腿软,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会儿如果真的打起来,自己该从哪个方向逃跑才能有最大的生还几率。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在了台阶之上。
台阶上,站着五个人。
居中的,是手持天师剑,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老天师张静清。
他的左边,是嘴角噙着一丝懒散笑意,眼神却锐利如刀的张之维,和身材魁梧,浑身散着爆炸性力量的田晋中。
他的右边,是沉默如铁,眼神坚毅不屈的张怀义,和神情清冷,目光如古井
